何春生搬了小凳子坐到榻边,握住她因高烧而难得温热的手,开始讲小时候的趣事。

“宝丫妹妹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我在集市里卖棋谱?”他眼睛通红,语调却努力欢快,“当时好多人路过我的小摊,问了我许多问题,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买我的棋谱。好不容易有问价的,一听说要二两银子都骂我想钱想疯了,怎么不去抢。后来你就过来了,穿着小道袍,背着小箩筐,眼睛乌溜溜的像一只猫,我偷偷看了你好久,然后你就朝我走过来了……”

何春生越说越难过,当年害怕他娘死的那种难过、压抑又卷土重来。

他有些说不下去,意识到眼泪想往外滚,立马扭头,等收拾好情绪又转头继续说。

赵宝丫很想告诉他,其实不用难过的:人死了不是真的死了,会去到另外一个地方,说不定像她一样,会遇到更好的事,更好的人。

可是她眼皮不听使唤,很想很想睡觉。

何春生说着说着,发现宝丫的手在抖动。不,应该确切的说在痉挛,身体也在无意识的抽动。

这是鼠疫中期的高热惊厥!

何春生慌了,喊了两声宝丫。发现她牙齿也在打颤,怕她无意识咬到舌头昏过去。一时间也找不到趁手的东西让她咬,干脆把手腕伸到她嘴边。

狠狠的一口咬得何春生蹙眉,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牙齿没入皮肉的声音。

这个节骨眼,他也顾不得疼了。利用空着的那只手翻开随身的药箱,然后取出银针给她施针。

几个穴位扎下去,隔了几息,她总算不抽了。

何春生抽回被咬伤的手,快速给自己消毒止血。然后开始拿烈酒给赵宝丫脖颈手脚心降温,来来回回一刻钟后。见她终于稳定下来,才重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