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的落地窗特别大,就是方便自己没事儿坐在窗边发呆。
这样看着别人生活里的酸甜苦辣,有一种自己仿佛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错觉。
那感觉让她觉得安心。
因为尘世喧嚣再不能叨扰到她。
然而逃离总是不能长久的,纷杂的现实很快就会随着各种吵闹将人从幻梦里拉出来。
有时候是梁邱的电话,有时候是闹钟铃声。
有时候……
不,仅有今天,是一个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人。
这人一身黑衣,戴着墨镜,棒球帽压得很低。
兰筠余光里捕捉到这个人影时,感觉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她忽然想,原来他之前认出了自己么?
服务生立刻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加菜,随后又委婉地表示现在点的菜已经足够两个人吃。
当然足够了,兰筠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烧钱,点菜的时候把看起来还行的挨着都点了一遍,别说两个人,就是再来两个人也是够的。
服务员离开,兰筠随意地抬眸一瞥,发现对面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下了帽子,墨镜也取了下来,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兰筠心头一跳,第一反应是拿起桌上的帽子扣回到黎柘脑袋上,压低声音教训道:“不要命了吗?!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跟一个女的单独在西餐厅里吃饭这场景要是被人拍到了你还想不想混了?!”
“我的命早没了。”黎柘轻声说,“被我亲手弄丢的。”
他声音太轻,兰筠没听见,只是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黎柘右眼眼角的一点儿乌青,下意识问:“你眼睛……”
“不小心磕的。”黎柘立刻回答。
“哦。”
关她什么事?兰筠在心里想——她没事多这个嘴干吗?
“哦”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寒暄几句吧,还显得之前多熟似的,可若是像陌生人那样打个招呼,又有点儿欲盖弥彰的别样意味。
于是兰筠没说话。
良久的沉默里,黎柘一直盯着她看。
兰筠终于忍不住——她和黎柘之间,总是她率先忍不住。不是她不能忍,而是黎柘太能忍。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会给任何人倾诉。
兰筠最讨厌他这一点。
还以为他自己是救世主吗?
“要吃饭自己找位置坐吧。”兰筠又恢复在飞机上时那种冷漠里带着嘲讽的语气,“挺大一个厅,非跑人家位置上来凑什么热闹,搅人清净……”
然而没等她把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说全,黎柘就突兀地开了口:“为什么一个人来芝加哥?”
这猝然的声音出来之后连他自己都愣了愣,像是才反应过来兰筠刚刚在说话。
仿佛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在他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珍重而又忐忑地思索,以至于连别人说话都没在意到。
兰筠停顿了一下,蓦地冷笑一声,“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