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路驰欢就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请帖,请帖是他特意请鲛人设计的,外形做成了信封的样式,淡淡的紫罗兰底色以及烫银工艺设计,看起来典雅之中又略带几分郑重。
信封打开以后里面有张邀请信,是路驰欢亲手写的。
他当时为了写好这封邀请信,便是坐在桌子前抓耳挠腮了好半晌,这之后写废了好几张信纸,才是顺顺利利将其彻底写完。
所以这会儿拿出来以后,他其实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因此又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双眸水亮水亮的。
斯图卡·流明怔了怔。
他听见路驰欢说起、自己其实是第一个得到请帖的人时,心里顿时不自觉地泛起了几分愉悦以及满足来,那唇角也跟着向上翘了翘。
这滋味像是吃了蜜般。
只不过。
为了不让路驰欢太得意,那唇角翘起的一点又是被他努力往下压平,尾音也跟着拖长了几分。
“这还差不多。”
他并没有打开那张请帖,反而是径自将其塞到了怀里那紧贴心口的位置上,之后又颇有几分随意地抬了抬下颌,“行了。”
“到时候我会来的。”
似乎是因为路驰欢给了他个合理的解释,以至于他的焦虑分离症似乎缓解了不少,这会儿他闭上了那双深红色的眼睛。
身体也跟着慢慢放松了下来。
听见斯图卡·流明答应下来,路驰欢抓住那张躺椅的扶手轻轻晃动了下,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也弯了弯,“那我们可说好了啊。”
“你可千万别忘记了。”
斯图卡·流明哼笑了声。
大抵是觉得路驰欢这反复唠叨似乎是把他当成了小孩儿,以至于他没什么耐心地背过身去,片刻以后才低低沉沉地应答了声。
“嗯。”
他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
然而却是听见身旁没有动静,一睁开眼睛才发现路驰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是走出了宫殿。
对方现在正在宫殿门口与一个样貌清秀的鲛人说话。
那鲛人似乎与路驰欢关系不错,因此双方有说有笑的,他们这会儿似乎正打算结伴去往什么地方,以至于路驰欢还向他挥了下手。
然后做了个口型。
“我先走了。”
斯图卡·流明胸腔之中又是浮起了一股熟悉的气闷。
他用力地揪了一把自己手中的小抱枕,眉头紧紧锁着,胃里此时好似坠了个沉甸甸的铅块,以至于他产生了几分消化不良的错觉。
一定是他孤独了太久。
所以现在才会对着眼前这习以为常的寂寞感到难受,也会对路驰欢的离开感到不舍。
啧。
他用了十几年培养出来的习惯,却是被路驰欢花了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直接打破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太过于无用呢?
斯图卡·流明双手垫在自己的脑后,颇有几分怔怔地抬起头看向头顶那不停晃动的花枝,那双眸出神,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原本。
不应当是他来当鲛人族的这个皇帝陛下的。
他清楚自己身上有数不清的弱点,因此从前父亲与兄弟姐妹尚在的时候,他从未对王座上的那个位置产生任何的想法,在他看来——
父亲现在正值壮年。
而鲛人族的寿命向来都比较长,所以他父亲的统治应当还能维持个百年左右,再不济的话还有他的几个哥哥呢,反正怎么也轮不到他。
然而谁也没想到。
意外总比计划来得快,那场变故发生得如此突兀而又迅疾。
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他的父母满身污血的抓住他的手,气若游丝地叮嘱他一定要重振鲛人族、保护好他们的族人时,他内心可谓是悲痛交加。
压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但这么些年以来斯图卡·流明却依旧觉得自己拿了不属于他、也不太想要的东西。
这王座烫手得厉害。
他忍不住想要放下,却因为责任而被迫将其紧紧地握在手中,以至于双手被烫得反复溃烂。
疼痛难忍。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都忍不住在心里轻声问着自己的父母,想问问他们、自己是否满足了他们的期待,是否治理好了鲛人族。
他们……
有没有对自己失望。
但这些问题他是注定想不出任何答案来的。
不止如此。
斯图卡·流明每回想到这里时,心情都会低落下来。
于是他又从怀里拿出那封请帖,仔仔细细地将里面的邀请信看了几遍,看着那上面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清俊字迹,他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慢慢地好了起来。
虽说。
嘴上答应路驰欢会去参加聚会时,他的态度略有几分漫不经心,但斯图卡·流明的确是在心里很认真地对待了这件事情。
聚会当天。
他换了身比较繁琐的孔雀蓝袍子,手腕、脖颈以及脚腕上都“叮叮当当”地挂上了些许的金饰以及宝石,耳根上还穿了根红色的羽毛坠子。
若是旁人穿戴成这样,指不定会被这些珠宝首饰的光彩给压得黯淡无光,看起来灰扑扑的。
有种强烈的不匹配感。
但斯图卡·流明长得俊美无俦,因此反而能与身上这些宝石以及金饰相映生辉,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简直如同天生的发光体般。
让人无法忽视。
平日里斯图卡·流明是不常这么穿的,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赖在路驰欢那张躺椅上,穿戴太多饰品的话会不小心硌到自己。
睡得也不舒服。
但是这回出席路驰欢的小型聚会,他打扮成这样不仅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重视,也是打算给路驰欢撑腰,防止没有眼力见的人欺负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