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后宫三个女人“一台戏”

“张猛——!”刘志群目眦欲裂!他亲眼看到自己最心腹的爱将、前锋营校尉张猛,连人带他那匹同样雄健的战马,被三支恐怖的重弩箭呈品字形死死钉在了吊桥出口的血泊之中!

张猛魁梧的身躯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离鞍飞起,又被箭矢狠狠钉回马尸上,双眼暴突,死不瞑目!

巨大的羞辱感、被愚弄的滔天怒火、痛失爱将的撕心裂肺,如同三座火山同时在刘志群胸腔里猛烈爆发!

那张本就凶神恶煞的脸庞瞬间扭曲得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修罗,每一根横肉都在疯狂跳动!

双眼瞬间充血,赤红如欲滴血!他几乎要将满口钢牙生生咬碎!

“王晓明——!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刘志群的狂吼如同受伤暴龙的咆哮,声浪滚滚,震得城楼上的瓦片都在簌簌落下,灰尘弥漫!

“安敢诈降!!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极致的愤怒彻底焚毁了他仅存的理智,只剩下最原始、最狂暴的杀戮欲望在血管里疯狂奔涌!

“神机炮——!!!”刘志群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城头那面刚刚重新竖起的、属于王晓明的将旗,声音因极度的暴怒而嘶哑变形,“给老子瞄准城门楼!轰!轰塌它!把王晓明那狗贼给老子轰成肉泥!步卒!架云梯!强攻!给老子杀上去!杀光这些杂碎!一个不留——!!!”

战争的残酷,再次以最血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狠狠撕碎了伪装的和平外衣。

梓州城下,刚刚沉寂片刻的战场,瞬间以百倍的疯狂再次爆发!

“吱嘎——嘎——”

令人心悸的巨大绞盘转动声响起,数十架神机炮的配重箱被力士们喊着号子,用绞车缓缓提升到最高点,粗壮的炮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同巨兽蓄力,指向了城楼方向。

“咚!咚!咚!”沉重的战鼓擂响,如同死神的丧钟!

步卒们扛着沉重的云梯,顶着城头骤然泼洒下来的、比之前猛烈十倍的箭雨和滚木擂石,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如同赤色的怒潮,决死般扑向城墙!

城头之上,那些身披重甲的死士,挥舞着战斧狼牙棒,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将刚刚攀上垛口的唐军士兵狠狠砸落城下!

滚烫的金汁(煮沸的粪便混合毒液)从城堞口倾泻而下,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升腾起恶臭的白烟。

擂石翻滚而下,在密集的攻城人群中砸开一片片血肉模糊的空地。

钢铁在怒吼,血肉在横飞!

梓州城下,瞬间化作了沸腾的赤色熔炉与青灰色城墙碰撞的死亡漩涡!

胜负的天平,在硝烟、烈焰与飞溅的鲜血中,再次剧烈地摇摆起来,每一刻都吞噬着无数生命。

……

朔风,如北原饿狼的嚎叫,撕扯着营寨高耸的旌旗。

张巡屹立在雄峻的了望塔顶,仿佛一尊嵌入寒天的铁铸雕像。

塔高百尺,视野雄阔,下方连绵数里的营盘如黑色蚁群蛰伏在苍茫雪原,刀兵的寒光在阴霾下星星点点。

他手中那支单筒黄铜千里镜,筒身雕琢着细密龙纹。

他缓缓放下千里镜,铁青的脸庞紧绷着,每一道线条都像是用刻刀在冷铁上划出,嘴唇抿成一道毫无弧度的直线,下颌角因用力而微微凸起。

千里镜的视界中,数十里外的梓州城如同一个血污斑驳的墨点,攻城塔倾倒焚烧的黑烟直冲云霄,撞击城门的巨木声依稀可闻,更有无数细小的黑影在城下残酷地绞杀、翻滚、消亡。

但最刺目的,是那个金甲红氅的身影——刘志群。

这位素以沉稳着称的大将,此刻隔着数十里之遥,张巡都能“感觉”到他面孔上那火山喷发般的暴怒。

扭曲的五官,狂乱挥舞的马鞭,他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正不顾一切地催动麾下将士如巨浪般拍向那座伤痕累累的坚城。

“传令张小虎部!”

张巡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呼啸的北风,像冰层裂开时沉闷的呜咽,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寒意,砸在侍立一旁的亲卫心头上。

“留下步军死守营寨,谨防残军反扑!其麾下所有精锐骑军——”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南方那片血色修罗场,“即刻拔营,不惜马力,全速驰援梓州城!”

传令兵甲胄摩擦发出铿锵脆响,单膝跪地领命。

“再告刘志群,”张巡的声音陡然转厉,如淬火的刀刃,“愤怒,是战士劈开敌阵的刀锋!但失控的愤怒,只会砍伤握刀的手!让他给本帅稳住阵脚!记住,梓州城,本帅要看到它插上我军的赤旗,而不是堆满我西凉健儿的尸骸!”

“诺!”传令兵声音洪亮,抱拳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猛地转身,铁靴踏在木梯上发出急促的“咚咚”声,如同擂响的战鼓,旋即塔下一阵骏马嘶鸣,蹄声如密雨击打地面,一人三马绝尘而去,踏起的雪泥飞溅如墨。

寒风卷着血腥与焦糊的幻影拂过塔顶。

小主,

张巡缓缓抬起千里镜,这一次,镜筒沉稳地越过梓州城那令人心悸的战场,投向更南方的天际。

那里,灰蒙蒙的天穹之下,似乎有某种无形的风暴正在凝聚。成都,伪朝的核心。

那低垂的、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沉沉地压在如锯齿般起伏的远山轮廓线上,仿佛一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盖子。

“王玉坤,赵小营……”张巡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精光闪烁。

暗刃的绞杀网,无形之眼的信息罗网,此刻正向着那座伪朝的腐朽殿堂悄然收紧。

恐惧的种子早已播下,正待破土而出。

……

暮色如倾倒的墨汁,浸染了整座皇城。

最后一抹残阳挣扎着给琉璃瓦镀上沉甸甸的金红,那颜色非但没有暖意,反而更添几分辉煌下的冷寂。

兴庆宫东暖阁内,堆积如山的奏折终于有了消减的迹象。

空气里沉淀着名贵龙涎香与松烟墨汁混合的气息,黏稠得如同一潭死水。

裴徽搁下那支饱蘸朱砂的御笔,笔尖上的朱砂点在象牙笔搁上,像一滴凝固的血珠。他疲惫地闭了闭眼,指节分明的手指重重按压着酸胀的眉心。

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屏息凝神,静得能听到铜漏细沙滑落的簌簌声,营造出一种近乎窒息的气氛。

“备步辇。”他声音低沉,带着沙哑。

“陛下,是去凤仪宫?”侍立的大总管王德顺,一身暗紫色蟒袍,声音轻缓如风抚竹叶。

裴徽未置一词,只微微颔首。王德顺立刻躬身,尖细的嗓音穿透了沉寂:“起驾——凤仪宫!”

凤仪宫,是皇后李腾空的居所。此刻,那里应该盈溢着她调制的清雅熏香、温婉的琴音、以及她如春日幽兰般宁静的气息——那是他在繁冗朝政压身时,最能涤荡疲惫的港湾。

步辇穿行在深宫夹道,四周高耸的宫墙在暮色四合中显得愈发威严,也愈发压抑。

晚风微醺,带着初夏草木的蓬勃气息,却吹不散裴徽心头的滞涩。

然而,当步辇即将转过描金绘凤、富贵逼人的高大影壁,踏入凤仪宫前庭时,一阵刻意压低却字字清晰的争执声,如尖针般猛地刺穿了这片宫廷应有的宁静,狠狠扎入裴徽的耳膜。

声音的主人,带着浸淫高位数十年的刻骨威严,更有一股淬炼于骨子里的薄怒——正是他的母后,皇太后杨玉瑶!

“……简直不成体统!”

太后的声音像淬了冰凌的针,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空气的尖锐:

“身为贵妃!金枝玉叶,何等尊贵!可看看她!整日里穿得不像个贵人样子,抛头露面,和那些浑身铜臭、市侩狡狯的商贾厮混在一起!操持那些末流贱业!这算怎么回事?!将皇家体面置于何地?又将你这个正宫皇后置于何地?腾空啊,哀家看你就是性子太软,太过宽厚了!才纵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裴徽的心脏陡然一沉,仿佛跌入冰冷的潭底。他猛地一挥手,示意步辇停下。

王德顺等人刚要通传,被他一个凌厉如刀的眼神扫过,瞬间噤若寒蝉,无声地退到一旁。

他挥退侍从,自己一人迈步穿过影壁,大步流星地跨进凤仪宫正殿。

殿内富丽堂皇,此刻却像一个被抽掉了空气的琉璃盒子。

主位之上,皇太后杨玉瑶身着深紫色团凤蹙金宫装,端坐的姿态依旧如苍松般挺拔,显示出宫廷数十年养成的不可撼动的威仪。

然而此刻,她那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面庞上,却笼罩着一层能拧出水的寒霜。

精心描画的远山眉紧紧锁成了两座险峰,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殿中之人。

她手中捻动的一串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的翡翠佛珠,捻得飞快,“哒、哒、哒”急促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她胸中奔涌、几乎无法压制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