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一辈人也不会。
黄沙村曾受过老马的恩惠,很长一段时间里,黄沙村日子是非常有盼头的。
而直至现在,那村里的水车,也还经用着,不曾歇过转子。
年轻人看不清楚事实,也不明白过去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妇人家造成了如此现状。
因此憎恨,厌恶都是正常的。
他们只会晓得,乃是她这名遭瘟的妇人来了之后,才让黄沙村日子日益差了去。
只是,这种现状,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了。
每一次来闹,消耗的都是老马留给她的一些遗产。
而数年过去,马朝卿留给她的遗财,以及她自身一些值钱物件,快变卖干净了。
她床头底下还剩下一个簪子,几块碎银,压箱底的,还有些许宝钞,几枚珠子。
宝钞,是不值钱的,一直也不曾用过。
最值钱的是一块玉佩,那是老马的老师,在他辞别书院赶考时送给他的,上雕一个骏字,寓意才俊之意。
这块玉佩,她并不打算变卖,打算藏在这间破屋子灶台边土块下面,联通那木匣子一起。
等到东西变卖干净,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把房梁上那一瓶砒霜咽下去。
而在这之前,她会寄一封信给大儿子,让他找机会回来把他爹本打算留给他的东西拿走。
妇人抬眼看了一眼脸涨的通红,说是猪肝色也不为过的林潮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因为气愤却无力而垂落的手。
看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因为羞愧而将双手捂住脸庞。
她觉得颇为有趣。
林潮生自称是安陆州出身的举人,将任肃宁县县令。
这点,妇人判度胺,其真实程度,大概是八九不离十的。
这个叫林潮生的小伙子,显然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他的手上连一块老茧都没有。
虽然晓得身上穿一件朴素衣裳来遮盖身份,但身上那股子再熟悉不过,许久时间也未曾见识的书香墨气,却如何也遮掩不住。
而因为黄沙村,介于沧州和肃宁县之间。
这年轻人大概是从京城坐舟车而来,至沧州下马,再至肃宁。
那边人过来都是这般走。
说不得,他就是那种来做官的人。
只不过,林潮生与一般读书人,与一般当老爷的人是全然不同的。
他既没有坐轿子,也没有坐车。
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直接上任。
正常人,即便看见了黄沙村这样的地方,也不会打正眼去瞧。
甚至因为避穷讳贫,州府之中的教育来肃宁县甚至都会绕开黄沙村而行。
可这个年轻人呢?
他却是自己找到黄沙村来的。
据他说,他是得知了有黄沙村这么个地方,而非得察看一番黄沙村贫穷之因不可。
如此,才能够对他将来布政县中,才有助益。
与自己丈夫当年做的事儿几乎一模一样。
唯独有一样缺点,就是比他当年要青涩,稚嫩了太多。
会尴尬,会羞愧,会愤怒,会颓唐。
他用三日的功夫,将自己年轻气盛的那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藏不住事,这是缺点。
妇人很担忧,因为似自己丈夫那样沉稳,能藏得住面容的人,都陷入肃宁这样的深坑之中,死在肃宁这样的泥潭之中。
如此不稳重,去往肃宁,岂非送死乎?
她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让肃宁县问题得到解决。
她只知道,她等待的那个人,一定要比自己丈夫强才行。
只不过,又以何谓之曰强呢?
这又是个苦思冥想数年,也无法想明白的问题。
她只能通过自己曾看过的,见过的事情之中,去找寻比正者更正,比狡者更狡之人。
而林潮生,还是差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