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不断权衡与分析：汪会计那边，还算老实，一直挺配合的。至于惠东娱乐，最近老子手头的事儿堆成了山，实在抽不出精力，寻思着他们向来反应迟钝，后知后觉，保不齐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没察觉到异样。

话虽如此，可这只老狐狸还是挺警觉的，主要是他急于眼前的股份变更，套空惠东，然后拿上钱远逃国外。所以眼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就这么着吧，这个郭法医也杀不得，这要是上边真有人追究起来，警方也不是查不出线索，私下抓人本身就违反与警方当初私下的交易协定了，只能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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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如同瘟疫般在社会上蔓延，却在我喉头凝结成一块枣核，吐不出，咽不下。郑强的死讯，我终究没能向阿兮启齿。真相在官方通报中早已被锻造成铁案，连物证科那些冰冷的仪器都在佐证着这个谬误：焦尸的齿模与档案吻合，烧毁的皮夹里躺着郑强的身份证。这种行政理性制造的"真理效应"，让我想起米歇尔·福柯所说的"知识权力"如何塑造现实。

警局最近像座摇晃的钟摆。上层突然决定召回倪大海，红头文件上的公章鲜红如血。他们需要他锐利的目光刺破新案迷雾，缓解和打击社会犯罪，却又用行政命令给他的调查套上枷锁，"惠东集团"四个字成了档案室里不能触碰的禁词。

倪大海在吸烟区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灰缸里竖起的烟蒂像座微型墓碑，祭奠着他被迫放弃的调查方向。

失踪名单在不断延长，失踪少女案频发。郭法医的办公室还保持着最后的状态，解剖报告摊在桌上，咖啡杯沿留着半枚唇印。而王珊珊的公寓监控里，最后画面是她抱着一叠资料匆匆折返，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倪大海还是毫无头绪，也许应该从戒毒所开始。失踪的秦璐尸体，那名帮助秦伟国残害王珊珊的中年妇女，也都无故消失。其实怎么能说无故呢，可能只是在倪大海的理解中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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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珊珊生前某次深夜加班时，曾倚在证物室的铁柜旁对我说："你看老倪查案时的样子，像不像个跟死神讨价还价的赌徒？"那时监控屏幕的蓝光映着她疲惫的眉眼，而玻璃窗外，倪大海正佝偻着背在白板上涂抹血色般刺目的马克笔迹。他总把现场照片钉成诡异的放射状，仿佛这样就能从混沌中揪出宿命的线头。

我见过他最偏执的模样，为半枚模糊的鞋印翻遍三吨垃圾，为监控里0.5秒的闪光重看72小时录像。他的笔记本永远停留在博尔赫斯式的前言：用红笔圈出的"惠东"二字周围，缠绕着无数箭头与问号，像具被解剖的蜈蚣。这种蛮横的勤勉令人心碎，就像目睹瘸腿的登山者执拗地冲向珠峰。

直到多年后某个雨天，我在档案馆灰尘里翻到他的案件复盘手稿，才惊觉那些被嘲笑"没头没尾"的涂鸦，实则是幅未完成的拼图。他用潦草字迹在页脚写道："所有偶然都是化了妆的必然"，墨迹晕染得像泪痕。此刻窗外警笛呼啸而过，我突然理解了他当年近乎自毁的执着，那不是在破案，而是在对抗整个世界精心编织的谎言。

所以，从另外一个层面上看，我也是佩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