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笑的气流拂过她耳垂，祁梦蝶突然被拦腰抱起。

周云帆踹翻汽油桶的动作牵动肩头伤口，温热的血滴落在她锁骨，随着奔跑的颠簸晕染成暗红的花。

敌特的叫骂声混着机枪扫射追在身后，子弹打碎岩石的碎屑擦过她脚踝，却在撞上周云帆后背时被他用身体尽数挡住。

"；闭眼。"；男人嘶哑的嗓音混着血腥气，祁梦蝶的睫毛扫过他锁骨时，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

周云帆撕下染血的衬衫裹住她渗血的的小腿，月光从排水渠的铁栅栏漏进来，在他紧抿的唇线上投下刀刻般的阴影。

祁梦蝶的指尖触到潮湿的墙壁，青苔的触感突然与记忆中的某张地图重合。

她猛地拽住周云帆往右闪避，生锈的捕兽夹"；咔嗒"；咬住他军靴后跟。

男人就势将她推进岩缝，后背撞上石壁的闷哼声里，祁梦蝶摸到他腰间硬物——是黄副官那枚裂开的怀表。

"；别动。"；周云帆突然扣住她手腕，表盘裂痕在月光下投出细长的影子，正好指向排水渠拐角处的通风口。

远处传来皮靴踏过水洼的声响，祁梦蝶屏住呼吸数着心跳，直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按上她颈动脉。

"；二十二步。"；他的唇几乎贴上她耳膜，"；等第三声鸟叫。"；

祁梦蝶突然想起两周前的雨夜，他们在阁楼监听敌特电台时，周云帆也是这样将呼吸埋进她发间数摩斯密码。

当第二声乌鸦嘶哑的啼叫响起时，她摸到了通风口铁丝网上系着的红绳——是刘护士偷绑的记号。

周云帆的瞳孔在黑暗里倏地收缩，他摸出易容用的金丝眼镜戴上时，祁梦蝶突然按住他颤抖的右手。

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在镜片上折射出冷冽的光，男人侧脸的轮廓逐渐与某个档案照片重叠......通风口的铁网在周云帆掌心发出细微的酸响，祁梦蝶盯着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忽然发现那些血管的走向与三天前在霞飞路画报上看到的静脉图谱截然不同——易容胶水覆盖下的真实皮肤正在渗出细小的血珠。

"；黄副官查岗时习惯用左手开手电。"；周云帆突然压低嗓音，金丝眼镜的冷光将他眉骨投成锋利的阴影。

他扯松领口时，祁梦蝶瞥见他锁骨处尚未消退的烫伤，那是上周爆破保险柜时被飞溅的铜水灼伤的。

排水渠外传来皮靴碾碎石子的脆响，赵队长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喉间翻涌的血腥气惊得刘护士手抖掉了镊子。

祁梦蝶的指尖在潮湿的砖墙上划出五道水痕，记忆宫殿里《敌特巡逻时间表》的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定格在标红的一行：每月廿九日亥时三刻，西侧岗哨换防空窗期延长七分半。

周云帆的军靴突然踢开半截老鼠尸体，腐臭气息混着他袖口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祁梦蝶看着他解开领口第三颗铜扣的动作，突然想起那份《敌特军官行为观察报告》里记载的细节——黄副官患有甲状腺肿大，从来不系紧领口。

"；把纱布浸在柴油里。"；周云帆将染血的衬衫撕成布条时，腕表镜面折射的月光正好照亮祁梦蝶发颤的睫毛。

他故意用受伤的右手去拧汽油桶盖子，虎口结痂的伤口重新崩裂，血珠滴在祁梦蝶手背烫得她瑟缩。

赵队长突然拽住周云帆的武装带："；让丫头跟着孙老大走水路......"；

"；她记得住所有暗哨的瞳孔颜色。"；周云帆甩开他的手，沾血的布条缠上祁梦蝶小腿时，指腹重重按过她脚踝的旧伤——那是两周前翻越领事馆围墙时摔的。

祁梦蝶突然抓住他下滑的袖扣，翡翠镶金的纽扣在掌心硌出红印："；你易容胶水过敏发作了。"；

爆炸声突然从东南方炸响，孙老大的船桅在火光中轰然倒塌。

周云帆借着气浪掀起的尘土，将祁梦蝶推进排水渠拐角的阴影里。

他的金丝眼镜擦过她鼻尖，镜腿在墙面刮出刺目的火星，祁梦蝶的唇擦过他耳垂时尝到咸涩的汗味。

"；二十二步。"；周云帆突然举起裂痕斑斑的怀表，月光透过表盘在地面投出十字光斑，"；等乌鸦叫到第三声就冲出去。"；

祁梦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宫殿里浮现出刘护士颤抖着画出的路线图。

当第二声乌鸦啼叫穿透雾气时，她突然拽住周云帆的武装带："；岗哨换防口令是'；白兰地要加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