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虽满心不甘,却又不敢违抗,磨磨蹭蹭地打开了中门。李锦行所乘的马车,大摇大摆地驶入刺史府。
雨水在檐下织成水帘,李锦行由侍从小心翼翼搀扶着,迈进青石板。他抖落蜀锦袍上的斜落几点水珠,又伸手将褶皱一一抚平,这才迈着四方步慢悠悠走向偏厅。
踏入厅内,瞧见四下无人迎接,李锦行非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鼻孔微张,满脸傲慢,大剌剌地走向左首第一个位置,旁若无人地坐了下去,伸手轻敲桌面,示意奴仆上茶。
幕僚脚步匆匆,甩动着的袍角也已有些湿透了,他紧跟其后,抬手抹了把额上汗珠,语气急促:“李管事,还请在这儿稍候片刻,我这就去请使君前来,共商要事。”
李锦行抬眼瞥了幕僚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轻笑,语气慵懒:“去吧去吧,让你家使君动作麻利点,我可没多少闲工夫在这儿干等着。” 说罢,往椅背上一靠,眼睑垂下,闭目假寐。
别看李锦行在刺史府耀武扬威,实则内心惶恐不安。出发前,李家娘子特意将他叫到一旁,神色郑重,一番耳提面命。
虽说李家与新任刺史俱是出身赵郡李氏,可嫡庶有别,地位天差地别。李文昊虽同样姓李,却不知对上洛的李家秉持何种态度,此番他的首要任务便是试探一二。
此外,家主也有令,务必探查清楚此次刺史邀李家过府议事的背后隐情。若议事内容暗藏危机,对李家不利,提前掌握情况,也好未雨绸缪,早做应对。
李锦行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只觉进退两难。要是把事情办成,无疑是得罪了新任刺史。李家向来精明,绝不会为了自己,与主家那边彻底决裂,引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到时候,自己大概率会被当作弃子,用来平息怒火。
可倘若此事办不好,自己在李家就再无立足之地,多年在李家的经营也会化为泡影,说不定还会落得个鞭下亡魂的下场。想到这儿,他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手指不自觉地揪紧衣角。窗外,风声呼啸,吹得窗棂嘎吱作响,仿佛也在为他的处境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