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鱼腥味漫进青石巷,陆昭阳踩着湿滑的苔藓拐过巷口。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响,惊得晾晒的咸鱼簌簌抖动。王婶提着药篮紧赶两步,篮中艾草沾了露水,泛着星瘢特有的青芒。
"陆小哥,刘阿婆家的娃娃又犯病了!"赤脚渔童从瓦房顶跳下,裤脚还沾着夜潮的咸渍。陆昭阳摸出半块麦芽糖塞给他,糖纸在晨光中映出参宿七的星图暗纹。
还没推开刘家的破木门,就听见里头传来撞墙声。七岁大的狗娃被麻绳捆在磨盘上,额角新结的痂盖着片鱼鳞状的青斑——那斑纹正随着潮汐涨落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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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还下海摸蛤蜊,今早就说胡话。"刘阿婆抹着泪掀开孙儿衣襟,胸口赫然浮着张人脸。那人面疮的眉眼竟与五十里外丹鼎派掌教有七分相似,嘴角还沾着腥臭的墨绿黏液。
陆昭阳指尖轻触疮口,怀中的鮟鱇泪珠突然发烫。珠光映出疮面细如发丝的赤线——每条线都沿着《灵枢》的经脉走向,最终汇聚在心口膻中穴。他解下腰间葫芦,倒出昨夜熬的龙胆草汁,药汁淋在疮面竟腾起青烟。
"取七枚生锈的鱼钩来,要沾过子时潮的。"王婶会意,从门后渔网摘下铁钩。陆昭阳将铁钩在烛火上烤至暗红,突然刺入狗娃周身七大要穴。孩子喉间滚出苍老的痛呼,那人面疮猛地睁开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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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神弄鬼!"窗外突然砸进块青铜药杵,杵身缠满泡发的《千金方》残页。三个丹鼎药人破门而入,道袍下摆还滴着海水,赤鳞蛇从袖口钻出,蛇信子舔过门框竟蚀出虫洞文字。
陆昭阳抓起案头捣药的青石臼掷去,石臼在半空突然开裂——里头腌了三年的鬼面菇迎风见长,菌伞爆开的紫雾里跳出只青铜药蟾。蟾舌卷住赤鳞蛇,毒囊喷出的黏液将虫洞文字熔成铁水。
瘢婴忽然在背篓里咯咯直笑,脐带血渗过篾条,在地上汇成寒武纪的潮汐图。药人们突然抱头惨叫,道袍下钻出成团的噬魂蛊,蛊虫触到潮汐图的光晕便化作青烟。
"留活口!"陆昭阳银针封住为首药人的百会穴,却见对方耳后浮出星瘢烙印。王婶的镇海锁链刚缠上那人脖颈,药人突然口吐参宿七的机械音:
「申时三刻,归墟眼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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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西时,渔村祠堂的地砖突然渗水。老族长颤巍巍捧出族谱,泛黄的鲛绡上画着艘龙骨船——船头立着个青衫人,手中《青囊书》正被鮟鱇群托出海面。
"这是初代监察使啊!"族长指甲抠着图上小字,「癸酉年霜降,陆氏昭阳启」。陆昭阳心头猛跳,怀中泪珠突然映出祠堂梁柱的异样——那根缠满渔网的主梁上,七星钉的排列竟与瘢婴星瘢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