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的祭酒堂地底,商君铜人眼眶中渗出的青铜液体已汇聚成溪。伏念的太阿剑插在铜人眉心,剑身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赢挚蹲在铜人脚边,指尖摩挲着铜人战靴上的裂痕:"这靴纹是秦军制式,但内衬用了楚绣针法……项氏的手艺倒是精进不少。"
"主上,七卫已到。"青衫客的铁索从地缝中探出,锁链上绑着七枚颜色各异的玉牌。赢挚拾起赤玉牌轻轻一捏,学宫东南角的古槐突然轰然倒塌——
烟尘中走出七道身影,青铜地砖随着他们的脚步泛起涟漪。
身披玄铁重甲的高大男子率先踏入地宫,每走一步都似战鼓擂动。他摘下狮头面罩,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左颊的刀疤从眉骨贯穿至下颌:"赤霄,掌山海军阵。"他单手提起千斤铜人断臂,指节粗大的手掌上布满老茧,"三个时辰,我能让这铜人重新站起来打仗。"
碧色罗裙的少女踏着赤霄的掌心跳下,腰间九连环玉佩叮当作响。她展开一卷泛黄的《韩非子》,指尖划过"术"字:"商君铜人乃法家圣器,当以'刑名之术'重铸其魂。"青鸢说话时睫毛轻颤,发间银丝编织的蝴蝶仿佛随时要振翅飞走。
阴影中忽然传来三弦琴声。白衣书生倚着铜人手指拨弦,衣摆绣满各国密文:"楚军昨夜在三十里外扎营,领兵的是项梁的侄女项蓉。"墨弦抬眼时瞳孔泛着诡异的灰蓝色,"那姑娘腰间挂着半块虎符,与铜人耳中的残片刚好是一对。"
叮铃——
九曲回廊传来金铃轻响,绯红襦裙的女子赤足踏来,脚踝银链缀满算珠。她抛给赤霄一袋陨铁:"从赵国黑市换的,掺三成假货能省六百金。"金璃眼尾描着金粉,指尖轻点铜人胸口:"这'壹民'二字裂了,用韩魏旧钱熔了补——六国遗民的钱,就该用来修大秦的铜人。"
药香忽然冲散地宫腥气。素白纱衣的女子从铜人背后转出,发间别着七根银针:"煞气已侵肺腑。"她袖中飞出蚕丝缠住天明手腕,"小弟弟,你心跳比常人快三倍,今晚会咯血。"素尘的警告轻柔如风,天明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那蚕丝诊透了。
梁上突然倒吊下一道黑影。夜枭漆黑劲装裹身,脸上戴着哭笑半面的青铜面具:"项蓉营中有二十七人会说齐鲁方言,其中五个指甲缝里藏着稷下学宫的青泥。"他翻身落地无声,抛给赢挚一截带血的竹简,"祭酒堂第七排书架,第三卷《孟子》是空心的。"
最后一声轰鸣来自地宫顶端。巨锤砸穿穹顶,精壮汉子肩扛锻炉跃下,火星溅在古铜色的胸膛上:"玄铁,铸器的。"他摸了一把铜人脚踝,"掺三成锡两成铅,比纯铜耐烧。"突然将锻炉中的铁水泼向金璃,"丫头,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