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扈是被黑衣人抬回去的。
走之前桑扈看向坐在一旁默默无闻的顾谅,被岐不要打得话都说不清了他还要捂着脸对着顾谅道,“阁下今日若不想跟我走这一趟,那便等着三日后我家主子亲临请阁下到雪山一叙,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新任昆仑尊主。”
“……”顾谅蹙眉,什么玩意儿啊?要抓人还让自己的下属提前来说一句,也不怕老子提前跑了。
刚准备起身,忽而被肩上的手制止。
顾谅迷茫回头,发现路堪言的目光没在他身上。
紧接着路堪言阴森森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我等着。”
桑扈撇撇嘴,转眼又对着辛逐挑眉,“女帝,下次见。”
被他们抬出去的同时还瞧了瞧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庄相翳和刚刚才到的段离。
“……”辛逐没说话。
岐不要气不过,跑到门口,踉踉跄跄地把自己鞋子脱了一下子朝桑扈他们扔过去,好巧不巧刚好砸在桑扈头上。
两眼冒金星。
黑衣人走后,辛逐没见到崔来英跟他们一块回来还觉得奇怪,开口问段离他人呢。
段离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岐不要也沉默。
片刻,辛逐好像明白了什么,默然离去。
这是个袭州东城的小院子,等几人各自离去后,顾谅瞥了后上方一眼,刚要开口,路堪言俯下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声不吭就将他拦腰抱起。
顾谅的脚突然悬空,似乎被吓到了在他怀里挣扎。
“别动。”
顾谅僵了僵,没再动弹。
路堪言走到床边,本来是想要轻放,可顾谅不知道阿崽要做什么有些心慌意乱的,又开始挣扎起来。
见他又把自己往外推,路堪言胸腔里憋了半个月的闷气总算是憋不住了,脸色一冷,将人一下子摔在了床上。
顾谅背脊一疼,忍着撑起身,路堪言又顺势压上去,咬着牙道,“顾谅,你是不是要我把你锁起来你才不会这么为别人着想……”
顾谅看着眼前离自己很近的阿崽,想都没想就是一句,“阿崽不是别人。”
路堪言双目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是哭着吼出来,“那我是你的谁!徒弟吗?!”
“……”顾谅再次被他那理不清也道不明的眼神吓到。
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阿崽,慌到连话都不敢说,只顾着目光闪躲。
顾谅明显慌张,“阿,阿崽,你怎么了?为,为师——”
“为师?”路堪言眼神颤了颤,脖子绯红,上面的青筋也若隐若现,看着眼前始终都不敢直视自己的顾谅,伸手将掌心覆在他的胸口,视线也随之落在其处,即便眼泪啪啪往下掉,却仍旧板着一张脸,“顾谅,你不会疼吗?”
说完之后他转身要走,顾谅感受到他的触碰,一抬头见他有要离开的架势,思绪猛的一震,连忙拥上去将人抱紧。
“阿崽……”顾谅身子抖了抖,一说话呼吸就愈发困难,“我疼,我疼,你别走好不好?你别生气,你别哭,我疼的,我疼的,我真的疼……”
好久都没人说话,路堪言低着头,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恍惚。
片刻。
“师尊。”
“……”
闻言,顾谅顿时心口一痛,他愣了愣,好像这声毫无波澜的“师尊”格外让人痛苦,让人害怕。
他抓不住想要的,也不打算放开阿崽反而将阿崽抱得更紧。
夜里,顾谅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半天都没等到路堪言。
披了件厚衫,刚出门就发现路堪言在侧屋窗前的案台上点着灯写着什么。
顾谅靠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不料下一瞬就被阿崽发现,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瞧见路堪言放下笔,起身出门。
路堪言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跟顾谅隔着一些距离,“师尊,怎么还不睡?”
“阿崽打算何时睡?”顾谅听着他嘴里恭敬的“师尊”心里怪怪的,但他没在意,只是问道。
“现在。”
顾谅“哦”了一声,“那睡吧。”
说完转身回屋,可走到一半发现路堪言没跟上来,转眼回头只见阿崽站在门口淡漠地盯着他,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半分。
黑夜里他的眼神有些看不清。
“阿崽?”顾谅小心翼翼。
“师尊,徒儿已经十八了。”
“……”
周遭暖呼呼的,温度却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骤降。
路堪言俯身一礼,“今后徒儿睡侧屋,师尊有事叫我一声便是。”
“……”
顾谅听着他左一句师尊右一句徒儿,心里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仿佛世间所有的苦胆都在自己腹中翻腾。
他受不了,想把它们通通吐掉,于是拼命抠自己的喉咙,苦水都呕到喉头了却怎么吐都吐不出来,只能又生生咽了回去。
空留他一身苦涩。
顾谅看着阿崽,眼眶周围有些酸软,笑着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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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堪言无言转身时又被顾谅叫住,“阿崽。”
“……”
“莫要晚睡。”
“……嗯。”
顾谅回到床上,因着身旁没有阿崽他下意识就在被窝里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