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缪存脸上做不出表情,半晌,笑不似笑地抿了下唇,低声说:“那他很幸运。”

再多说一点。

他心底有一个隐秘的渴望,再多说一点骆远鹤和艾岑,说说骆老师是如何重视疼爱这个小徒弟,说一说他都如何夸过他、惦记过他 在小徒弟此前从不知道的时光角落。

“我见过他。”

烈阳下,一切都显得很寂静了,连一声知了、一声犬吠、一声人语都没有,老黄狗翻着肚皮睡觉,果农盖着草帽打盹儿,很远的村子口,阿嬷的织锦机咯吱咯吱地响着。

缪存转过了身,仰面望着戴着斗笠的骆明翰。

“你、……你见过他?”

骆明翰的脸没在阴影里,唇角似乎是牵动了一下,语气是很漫不经心的,并不当回事:“我跟骆远鹤长得一样,高中闲得没事就去画室看看新模特,他有时候不在,小孩儿就把我当作骆远鹤。”

第27章

自从骆明翰来了以后, 小姨明显地感觉到,缪存的起床时间是越来越晚了。心里不免摇头,这个“忘年交”带来的榜样真是坏极了。

其实小姨不知道的是, 每天往往鸡鸣之时, 骆明翰就醒了, 只是醒了不干好事。

小姨是村子里头一份勤快的人, 鸡鸣之时便起床做早饭,把新鲜的面点蒸上去, 把面条煮软,又扎起头巾去洒扫庭院, 竹枝扎成扫帚在院子里刷刷地扫过,缪存在这种动静中被骆明翰折磨得受不了,微熹的天光透过窗格映在缠乱的床铺上, 缪存总想逃, 被骆明翰抓着脚腕拖回来。

“别、……放手!放手!唔……别碰我!”

会动怒,会生气, 鼻尖一哭了便染上红, 哼哼唧唧的带着奶声奶气的鼻音。

小姨在庭院里听到了, 躬着的腰微直起来一点, 凝神分辨,“存存?”她叫缪存一声,“醒了就别赖着了啊,起来吃早饭了!”

缪存哪敢出声,骆明翰压着声音,游刃有余地逗他:“小姨让你下去吃早饭, 你不回吗?”

缪存踹他, 足弓被逮住, 与骆明翰的掌心贴和。

等不到回应,小姨便以为是风声的错觉,唰唰的扫帚声又轻柔响起,蓝孔雀信步,缪存精疲力尽,只能再睡一个回笼觉。

就是这样,他从一个日日不睡过八点的好少年,堕落成了十点才起。

其实骆明翰也并没有做什么,但像他这样有手有嘴的老男人,即使不做什么,也能达到什么都做了的效果。缪存白天画着画也开始犯困打盹儿,吃着晚饭时,头便困得一点一点。

“存存这几天怎么无精打采的?”小姨这样关心他,连小姨父也投来关切目光。

缪存难以启齿,只能垂下脸,用筷子拨弄碗里的白米饭。

还是忘年交的客人说,用漫不经心的戏谑:“十九岁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补一补。”

缪存根本没耳听,在桌子底下踩骆明翰,捻他的鞋尖,骆明翰闷哼一声,在小姨和小姨父双双疑惑的目光中,皱着眉咬着牙微微一笑。

可能跟骆明翰谈恋爱就跟养狗一样,狗要消耗精力防止他拆家,骆明翰也得消耗精力,消耗够了,也许就不会再折腾缪存了。

缪存领悟了这个道理的当天,就带着骆明翰出了村子。原先许诺过的寺庙、宫殿、风景更漂亮的村庄、湄公河,都一一逛过去。

衬衫和西裤都被小姨洗干净了,有洗衣皂的香味,骆明翰穿上,在穿褂子汗衫的傣族人中显得鹤立鸡群般。他两手揣在裤兜里,跟在缪存身后在寺庙中转圈。

这里的佛系也与泰国的有着同样的渊源,入目都是金碧辉煌的,法相上贴着金箔,四方白塔上镶嵌宝石,转到第二圈时,骆明翰问缪存:“许了什么愿?”

缪存说:“世界和平。”

“还有呢?”

“顺利去法国。”

骆明翰开始不爽,但尚能克制住,继续追问:“还有呢?”

缪存垂眸,对着白塔双手合十,“希望喜欢的人可以平安健康快乐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