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桦山久守

嘉靖三十八年,夏,琉球隐秘锚地。

夜色如墨,海风呜咽。

白日里灼热的阳光早已褪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压抑的寂静,笼罩着这片远离航线的偏僻海湾。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与船体,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哗哗声,仿佛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盛宴演奏着阴郁的序曲。

湾内,数十艘形制各异的船只如同蛰伏的海兽,在微弱的星月之光下显露出模糊而危险的轮廓。

它们并非整齐划一的制式战舰,其中有吃水较深、船体坚固的“安宅船”,更多的是船身修长、航速迅捷的“关船”和“小早船”。

船帆皆已落下,桅杆如林,刺向夜空。

最大的那艘安宅船船头,一人独立如松。

正是萨摩藩的悍将,桦山久守。

他身着一套漆黑的南蛮胴具足,甲叶在夜色中毫不反光,唯有腰间那柄助广刀的刀镡,偶尔掠过一丝冰凉的微芒。

他面容沉静如水,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西北方向——那是上海的方向。

他的身后,甲板上、船舷边,乃至周围所有船只的阴影里,是密密麻麻、肃然林立的身影。

千余名萨摩精锐武士与足轻,已然集结完毕。

他们剃着威严的月代头,身着统一的深色阵羽织或简易胴丸,背上插着代表各家徽记的指物旗,在海风中微微拂动。

每一张脸上都涂抹了淡淡的锅底灰,以减少反光,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燃烧着狂热与决绝的眼睛。

他们无声地检查着最后的装备:锋锐的倭刀稳稳插入腰带,弓矢壶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怀中那保养得油光锃亮、机括森严的铁炮。

他们熟练地最后一次确认火绳是否干燥,火药壶与弹丸袋是否系牢。

动作精准,整齐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