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叙初看到言峤哭得红肿的双眼和雪白手腕上清晰的伤痕,但夜色中言峤若无其事的笑容灿烂,段叙初望了身后站着的教官一眼,教官无声地对他摇摇头,于是他抿了抿唇,手下一用力抱住言峤,段叙初也装作很开心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像是做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场噩梦一样,他以为自己回不来了,永远也见不到他最爱的、最好的朋友初初了,所幸噩梦很快醒了,他要忘记这一切,以后继续做那个没心没肺、总是被初初拍嫌弃的言峤。
言峤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就像是他曾经对初初说的,即便没有了爸爸妈妈,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爱他,而他有初初、妈妈、教官叔叔,唐宋他们以及无间岛上所有的人,所以他是幸福的,他不能为了几个坏人而伤心、不快乐。
这天晚上裴廷清走出房间后,床上言峤如往常一样抱着段叙初睡过去了,只是裴廷清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段叙初,让段叙初多留意言峤的情绪。
言峤和他一样都差点被溺死在水里,他担心言峤会像那个时候的他一样,夜里会做噩梦、会害怕、会哭泣,所以段叙初只是假装睡着了。
而事实上言峤也在装睡,半个小时后他听见初初清浅的呼吸声,以为初初睡着了,言峤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轻声轻脚地走出去,打开门后,再从外面关上。
过了一会,段叙初再轻轻地开门,从缝隙里看过去时,言峤单薄的身影正蹲在走廊的灯光下,他手里拿着打火机,幽蓝色的火焰跃出来,言峤烧得正是从教官房间里偷出来的那张照片。
只是言峤把有妈妈的那一半剪下来了,烧成灰烬的只是有他爸爸的那一部分,段叙初站在那里看到言峤的肩膀颤抖着,偶尔抬起手抹一下眼睛,段叙初却始终没有听见言峤的哭声。
再后来段叙初发现言峤收藏的有关裴廷清的那些杂志也不见了,很多年后才知道某个早上天还没有亮时,言峤就抱着那些杂志去了山顶,最后把那些杂志丢进了崖底的汪洋大海中,便是从那天晚上开始,言峤终于割舍掉了一直想念的爸爸。
如很多个夜晚言峤会对着照片抹眼泪一样,段叙初在言峤发现他之前关上门,躺回床上没有多久,言峤也掀开被子,两条手臂抱着他的腰,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几分钟后段叙初听到了言峤的呼吸声。
借着窗外洒过来的月光,段叙初低头凝视着言峤安静美好的睡容,他心中的酸涩和疼痛泛滥,不由得收紧臂弯,段叙初凑过去在言峤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言峤,你要一直快乐下去。”
裴廷清一路飙车到了医院后,裴姝怡已经从急诊室里出来,被送去了病房。
裴廷清先让唐宋守在裴姝怡的床边,他则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半个小时后再回到病房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裴姝怡打着点滴,处在沉睡状态,裴廷清坐下来握住裴姝怡的另一只手,放在唇边一下一下亲吻着,眸色血红地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裴廷清的心疼到了极点。
霍惠媛在这时打电话过来,先是问裴廷清为什么把言峤带回去,裴廷清并没有告诉裴宗佑和霍惠媛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也让方管家几个知情者不要泄露了,对此裴廷清向霍惠媛解释说言峤不愿意待在裴家,无论如何也要回去。
霍惠媛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不过也没有勉强言峤,而关于宁怜梦为什么被送进医院,裴廷清告诉霍惠媛是宁怜梦自己不小心在浴室里摔到了,导致下身流血,不过他让霍惠媛不用担心,目前宁怜梦和孩子都没有生命危险,正在医院这边养胎。
霍惠媛也只是听听,并没有过多关心宁怜梦的状况,裴家那几个人闹得那么大,霍惠媛自然也知道裴姝怡动了胎气,在电话里焦急地询问裴姝怡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大人和孩子是否安全。
但裴廷清避开不谈这点,霍惠媛要立即赶来医院看看,裴廷清劝阻了霍惠媛,叮嘱霍惠媛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裴廷清就把电话挂了。
他再走回床边,不知何时裴姝怡已经醒了过来,双目没有焦距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两手抚在肚子上,显然已经确认了孩子还在。
裴廷清连忙在床沿上坐下来,紧紧握住裴姝怡的一只手,不等裴姝怡开口,裴廷清低沉地安抚,“没事姝怡,你不要紧张,放轻松,孩子可以顺利生下来。”,说着这话时,裴廷清心中宛如刀绞般疼痛,他抿着泛白的薄唇,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言峤是七个月早产,我们女儿的生命力也很顽强,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配合医生,大概明天孩子就可以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