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浓于水(下)

直到杨宁离去之后,杨钧才彻底松懈下来,剑眉一轩,寒声道:“云兰,云秀,你们奉命上酒,可是按照本王的吩咐行事,从箱子里取出那壶酒的?”

两个侍女互视一眼,诚惶诚恐地走出廊下,在阶前跪倒,不顾地上的雨水浸湿了双膝,齐声道:“启禀殿下,奴婢不敢有违殿下钧令,两壶酒都是按照殿下事先吩咐摆上的。”

杨钧冷冷道:“是么,那又是何人竟敢在魔帝的酒中下了剧毒,以致子静误会本王好意,更险些因此害了本王性命。”

两个侍女大惊失色,她们虽然是侍奉杨钧多年的心腹侍女,仍然不知道杨钧在酒中下了“缠绵”的秘密,更不知道有人将酒换成了内含鹤顶红剧毒的毒酒,吓得连连叩首,胆子稍大一点的云兰鼓起勇气道:“殿下明鉴万里,奴婢等实在不知酒中有毒,若是有人动了手脚,想必是九公子做的,奴婢开锁取酒之后,路上就只撞见九公子,并没有见过别人。”

杨钧闻言心中一动,继而佯怒道:“胡说,你们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还敢陷害九公子,他的短长也是你们可以胡乱议论的。本王令你们取酒待客,这是何等的信任,你们枉费本王宠爱,竟然在酒中下毒,若非本王解释明白,只怕早已经死在了魔帝手中,本王虽然素来宽容,但是也容不得你们这样欺主,如今又以下犯上,攀污他人,本王当真宠错了人,罢了,苏守义,将她们拉下去重责二十杖。”说罢打了一个手势,苏守义见状神色有些惊讶,却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侍卫将两个侍女拖下去。

两个侍女花容变色,连连叩首恳求,杨钧拂袖而走,丝毫不理两个侍女的苦苦哀求,不多时,殿外传来两个女子被堵住嘴后哭泣之声,和刑杖落在人身的声响,两个侍女都是不懂武功的弱女,行刑的侍卫却都是臂有千钧之力的男子,这二十杖可以轻而易举取了两女性命,不过十余杖,殿外已经只能听见行刑之声,两个侍女已经再无声息。

杨钧沉着脸坐在椅中,仔细想着是何人将缠绵换成了鹤顶红,是有心杀害杨宁还是存心陷害自己,那人是否知道“缠绵”之事,越想越是头痛,直到苏守义走进来才被惊醒。只见苏守义垂首道:“启禀殿下,云兰和云秀已经昏迷过去,不过守义冒昧,示意他们手下留情,只是皮肉之伤,修养几日就可恢复如初,请殿下示下,是将两个丫头送回房里,还是逐出门去?”

苏守义心中洞若观火,杨钧方才已经动了杀机,不是因为两个侍女送上了毒酒,而是因为两女牵扯到了那位昨夜刚到行宫的九公子,九公子的身份讳莫如深,就连他这样的心腹侍卫都不敢多说,这两个侍女却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大忌,若非杨钧最后改变了主意,用手势示意他不要下杀手,两个女子现在已经芳魂渺渺了。他在杨钧身边多年,知道这位殿下虽然性子宽宏,但是一旦事关紧要,杀伐决断之处不逊古今名将,所以反而疑惑杨钧为何留下两女的性命。

杨钧自然将苏守义的神色看在眼中,不过以他的御下之道自然不会全盘托出,所以他只是淡淡道:“罢了,本王一向赏罚严明,既然刑也受了,就不要为难她们了,告诉她们,不是本王无情,她们都是本王心爱的侍女,如今犯了大错,若不受些惩处,本王日后要如何管教他人呢?让她们好好养伤,伤好了之后也不用再到本王身边伺候,九公子房中还没有人,就把这两个丫头送给他侍寝吧。”

听到这里,苏守义已经心领神会,知道杨钧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两个眼线放到了九公子身边,九公子无论有没有在酒中下毒,为了避嫌都不得不容下这两个女子,而这两个女子因为九公子的事情受过责罚,心中必然有怨,再加上殿下的不杀之恩,自然成了最好的密探,不动声色间可以覆雨翻云,这等手段不愧是当朝重臣,天子亲弟。

就在苏守义准备下去安排的时候,殿外却传来一个骄纵的声音道:“好啊,这主意不错,云兰、云秀两个丫头平日眼高于顶,几乎不将小弟看在眼里,这两个丫头姿容不俗,我可是早就看中了,如今心愿得偿,可要谢谢三哥美意呢。”话音未落,已经走进一个白衣少年,仪容秀美,玉冠佩剑,风度翩翩,虽然面色苍白憔悴,但是仍然可以算得上是个丰姿如玉的美少年,这人正是柳林和杨宁发生冲突的杨影,却原来他无牵无挂,一路狂奔,居然赶在杨宁前面到了江宁。

挥手让苏守义退下,杨钧忍住心头惊诧,他万万想不到杨影竟敢来见他,便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要在酒中下鹤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