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青菱夜钓遇诡影

烟火里的褶皱 奚凳 3631 字 3天前

镜海市东南郊的青菱鱼塘,暮色像打翻的靛蓝墨汁,顺着芦苇荡的穗子往下淌。塘边的老柳树枝桠垂进水里,把最后一点橘红色夕阳切成碎金,风一吹就晃得人眼晕。空气里飘着水腥气混着芦苇的涩味,脚边的草叶上沾着没干的露水,蹭在裤腿上凉丝丝的。远处传来村里的狗吠,一声接一声,把傍晚的安静撕出细缝,又很快被鱼塘的水波声揉碎。

轩辕龢蹲在塘边,手里的钓竿是去年囡囡生日时,用她攒的零花钱买的。竿身上还留着女儿用彩笔涂的小太阳,被水浸得发淡,却还能看清边缘的波浪线。他把鱼食搓成小球,指尖沾着腥气,是老伴生前教他的配方——玉米面掺着虾粉,说这样钓上来的鲫鱼最肥。鱼线抛出去时,带着“咻”的轻响,在水面砸出一圈圈涟漪,把倒映的晚霞晃成流动的色块。

“轩辕叔,还没钓着啊?”

身后传来脚步声,轩辕龢回头,看见公西?推着她的汽修工具箱走过来。她穿了件藏青色工装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裤腿上沾着机油的黑印子,却一点不显得邋遢。头发扎成高马尾,碎发贴在额角,被晚风一吹就飘起来,眼睛亮得像塘里的星星。

“这鱼今天犯懒,”轩辕龢笑了笑,指了指空空的鱼护,“你咋过来了?不看店了?”

“刚修完一辆老捷达,车主非要塞我袋自家种的橘子,想着你爱吃酸的,就绕过来了。”公西?把工具箱放在地上,蹲下来帮他整理鱼线,指尖碰到冰凉的线时,突然顿了顿,“叔,你这线咋有点松?是上次断竿后没换吧?”

轩辕龢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想着还能用阵子,省点钱给囡囡买新的画笔。”

“您啊,总把好的留给孩子。”公西?从工具箱里掏出卷新鱼线,是亮银色的,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这是上次修船时,船老大送的,抗拉力强,你试试。”她说话时,指尖的薄茧蹭过轩辕龢的手背,带着机油的温度,比塘边的晚风暖。

两人正低头换线,突然听见芦苇荡里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东西在水里扑腾。轩辕龢猛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

“啥东西?”公西?握紧了手里的扳手,眼神瞬间绷紧。她修过的车多了,对动静格外敏感,那声音绝不是鱼跳,倒像是有人在水里挣扎,却又故意压低了声响。

轩辕龢把钓竿横在身前,往芦苇荡的方向挪了两步。暮色更浓了,靛蓝色里掺进了深紫,芦苇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水面上晃出鬼怪似的形状。风里的水腥气突然变重,还混着点淡淡的铁锈味,像是从芦苇丛深处飘过来的。

“谁在那儿?”轩辕龢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鱼塘里传开,带着回音。芦苇丛里没动静,只有水波轻轻拍着岸边的声音,“扑通”“扑通”,像有人在暗处心跳。

公西?从工具箱里摸出强光手电,按下开关,一道白光刺破暮色,照向芦苇丛。光柱扫过之处,芦苇叶上的露水亮得像碎钻,却没看见任何人影。可当光柱扫到塘中央的老荷叶时,她突然“咦”了一声。

“叔,你看那荷叶下面。”

轩辕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片最大的荷叶底下,露出半截深色的衣角,被水浸得发黑,还在往下滴水。风一吹,衣角飘起来,能看见上面绣着个小小的“月”字,针脚很细,像是手工缝的。

“那不是……”轩辕龢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记得老伴生前最爱穿的那件蓝布衫,袖口就绣着这样的“月”字,后来老伴走了,那件衣服被他收在箱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西?已经踩着水往荷叶那边走了。水没过她的脚踝,凉得刺骨,可她没顾上这些,手电光死死盯着那截衣角。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衣角下面还缠着根水草,水草里裹着个小小的银锁,锁上刻着“囡囡”两个字——那是轩辕龢给女儿戴的长命锁,去年囡囡走后,他把锁埋在了塘边的柳树下。

“轩辕叔,这锁……”公西?的声音有点发颤,她回头看向轩辕龢,却发现他脸色惨白,盯着水面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就在这时,芦苇丛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扔了块石头。公西?猛地转身,手电光扫过去,正好照到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正往芦苇深处跑。那人的速度很快,连帽衫的帽子遮住了脸,只能看见他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袋子,跑的时候袋子晃了晃,掉出个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轩辕龢脚边。

是个银色的打火机,上面刻着“青菱鱼塘”四个字,是塘主老周的物件。老周上周在塘边突发心梗,送医院没抢救过来,打火机怎么会在这人手里?

“站住!”公西?拔腿就追。她常年修车,腿上力气大,跑起来像阵风,连帽衫的影子在她前面晃,却始终差着几步。芦苇丛里的草叶刮在脸上,疼得像小刀子,可她没停,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黑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肯定和老周的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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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龢捡起打火机,手指捏得发白。他看着公西?的背影消失在芦苇丛里,又低头看了看水里的衣角和银锁,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水里的倒影里,除了他自己,好像还多了个模糊的影子,穿着蓝布衫,梳着老伴生前的发髻,正对着他笑。

“阿秀?”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水面上的影子晃了晃,像是在点头,又像是被风吹的。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那影子,指尖刚碰到水面,就听见芦苇丛里传来公西?的喊声,带着惊慌:“轩辕叔!快来!”

轩辕龢猛地回神,抓起钓竿就往芦苇丛跑。刚跑进去没几步,就看见公西?蹲在地上,面前躺着个男人,正是刚才跑的连帽衫。男人的额头在流血,沾得头发都黏在脸上,手里的黑色袋子敞开着,里面掉出个东西——是老周的手机,屏幕碎了,却还亮着,显示着一条未发送的短信:“塘底有东西,别让……”

“他跑的时候撞到树了,晕过去了。”公西?按住男人的手腕,探了探脉搏,“还活着,就是伤得不轻。”她抬头看见轩辕龢,脸色凝重,“叔,老周的短信没发完,你说塘底有啥?”

轩辕龢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连帽衫上,突然发现他的袖口,有个和自己钓竿上一样的小太阳图案——那是囡囡画的,当年他给很多人看过,包括老周。老周说,要把这个图案印在鱼塘的宣传册上,可还没来得及,就走了。

“塘底……”轩辕龢的喉咙发紧,他想起去年夏天,囡囡在塘边玩水,突然说“爸爸,水里有光”。当时他以为是孩子瞎闹,没当回事,现在想来,说不定囡囡真的看见什么了。

就在这时,地上的男人突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公西?赶紧按住他的肩膀,手电光照在他脸上——男人的左眉骨有块疤痕,像是刀伤,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像纸。

“你是谁?为什么拿老周的东西?”公西?的声音很冷,带着压迫感。男人睁开眼睛,眼神涣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轩辕龢,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要起来,嘴里喊着:“塘底的东西……不能碰……会死人的……”

轩辕龢蹲下来,盯着男人的眼睛:“你说清楚,塘底有什么?老周是不是因为这个死的?”

男人的身体抖得厉害,像是在害怕什么。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水面,声音压得极低:“是……是箱子……里面有……有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