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前还有这妇人要应付,方才也说了不识得,那不如便装作忘了许多事。

纪云川垂眸看着那紧紧握住他手掌的手,抿了抿唇,用那异常沙哑的声音淡淡道:“许多事记不清了。”

妇人面上惊了一惊,微张着嘴不敢相信地收回手来,又伸出一只手来再一次握住纪云川的手,另一手捻着帕子便去按住胸口,哽咽着对一旁妈妈模样的人说:“我想是命数不好,拼了命生下云川,可大师却说他活不过十八岁,果然生辰这日便落了水昏迷不醒。原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老天保佑叫他醒来,可这好不容易醒过来,竟连我都忘了。”

妈妈模样的人走过来两步,转身取了干净帕子递给妇人拭去眼泪,轻声安慰道:“夫人不必着急,世子即是醒了,往后慢慢的也能想起来。便是想不起来也不打紧,想夫人与世子母子连心,往后也不至于因此生分。”

被唤作夫人的妇人点点头,垂着眸子长出一口气,又摇摇头小声感叹了一句什么,方才带着浓浓哀伤神色朝纪云川看来。见纪云川仍旧有些茫然,捻着帕子转头拭了泪,最终又是吐出一口气叫自己缓了缓,才算是彻底冷静下来。

纪云川抬眸观察那夫人,略有些发福的鹅蛋脸,眼角带着些微苍老痕迹,但也能看出那双桃花眼年轻时候是何种风情。她身上穿了乌色梅花纹竖领偏襟长衫,下边搭了一件妃色八宝织金马面,外头罩了一件蓝灰色直领披风,脖子上戴着一块玉,隐约能瞧见上边有个魏字。

魏?

盛京姓魏的富贵人家不多,荣国公家是一个,镇远侯家是一个,再有便是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宦人家。

瞧这屋里摆设,这家姓魏的,不是荣国公家,便是镇远侯家。只是纪云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将这答案套出来,即便他刚刚说过自己忘了许多事。

忘记也只是忘记,人的性子哪里会变得那般多,若叫人发现自己并非原本那人,怕是又要生出许多事端来。

纪云川想着这个,掀起眼皮朝那夫人看去,二人撞上眼神后竟是不约而同别开眼去。

“好孩子,忘了也不打紧,往后再慢慢想起来便是。”那夫人安慰着纪云川,又试探着问,“你如今……还记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