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二位恩公,求求你们救救他,他才八个月,他……”
她话没说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滚动在猛烈抽动的气管里,混成一阵含混的嘶喊。
“我这里暂且有个方子,你拿去用吧。”沈寒山面无表情地从药箱子里取出一方纸笔,丢给吴议,“写。”
吴议指节一抖,迅速铺开纸张,研开墨块。
“小荆七茎,缚作一束,点火在碗内煎,临卧服[2]。”沈寒山缓缓道出这个简洁的方剂,又嘱咐道,“天花传染性极强,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每天早上去河边取一点冰,隔几层布搁在孩子的额头上,尽量让他的热度退下来。”
沈寒山深深望向这个几近崩溃的女子:“谋事在天,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罢,袖手一挥,徒留一个微弓的背影。
“吴议,走了。”
——
在去于娘子家里之前,吴议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这是个小小感冒都能死人的年代,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天花。
但是看着那般情形,心头任然仿佛结出一个无法解开的疙瘩,生生横亘在胸腔中,哭不出来,咽不下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见过两辈子生离死别的人,一时间也难以从怆然的情绪中走出去。
师徒一路默默而去,又默默而回,一来一回的间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了。
东风乍起,卷起一阵遮天蔽日的黄沙,吴议一路用衣袖掩着脸颊,跟着沈寒山回到永宁郡府。
刚跨进门,还没收拾心头的悲怆,就被两个飞来的小团子撞了个满怀。
“太医哥哥好坏,居然背着我们出去玩。”
“议哥哥,你去哪里了呀。”
两双明亮的眼睛高高仰望着吴议,不经世事的两个小人实在读不懂那双微蹙的眉头中蕴藏的千万无奈。
一左一右两个小团子就像两个沙袋似的,缠在他的脚上就不撒手了,就连一贯被太平喜欢的沈寒山都难得受到冷遇。
可惜师徒二人这会子都没有哄孩子的心情。
天花并不像白血病,它不仅是一种难治之症,还是时疫。
沈寒山左手一捞,右手一提,把两个小家伙从吴议腿上扒下来,一齐丢给乳娘。
刚撇开李璟和太平,迎面就撞上风尘仆仆的张起仁,徐子文和吴栩二人跟着他背后,都是一副惊慌失色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