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出一口闷在胸口的气,“三号楼的001琴房。”

他“嗯”了一声,出了音乐厅。

我没有跟上去,而是返回舞台,坐在钢琴凳上,把他改编的小提琴版《愿与你相爱》弹了三十遍,并拿出空白五线谱记下了每一个音符。

那晚我去了罗书北家。

到他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拿钥匙打开门,室内一片黑暗,开灯发现空无一人。

我关掉灯,坐在沙发上等他。

这是第一次,我并不为等待他而觉得心焦不耐。

而且我察觉到了,所有的心焦不耐,只不过是因为,我没有办法爱上他。

因为不爱,所以永远不能包容。

因为不爱,所以总是自觉委屈。

四周是全然的黑暗,但是我在这黑暗中,看清了自己。

我在这段关系里,所有为“爱”而做的事,其实不过都是为自己而做。罗书北不需要一首为他而写的曲子,不需要一场独奏会,不需要谈论比较文学,不需要纪念日的仪式,不需要一场让我们都说不出话来的沉闷电影——

需要的人是我。

一切不过自我感动与高`潮。

而这感动与高`潮,无人相和。

钥匙声。

开灯声。

罗书北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我,“怎么不开灯?你没说要来,我回来晚了。”他走过来吻我。

我偏头躲过了。

“怎么了?”他疑惑,“还在因为我没去你的独奏会生气?”

他坐到一边,看起来有些失望疲惫,眉宇间甚至有隐隐的不耐,从教养良好的言行举止中渗透出来。

“我想和你说件事。”我低头,没有再看他的脸。

“罗书北,一年以来,你对我的好,你的照顾,我都……非常感谢。”

他忽然过来捉住我的肩膀,逼迫我抬起头看他的眼睛,“你要说什么?!”

我看着他的脸。

这还是那张脸,轮廓立体,小胡子性`感,麦色肌肤,非常有男人味儿。这张脸加上他从健身房练出来的八块腹肌大概可以让每一个零为之疯狂。

但是现在,离他那么近,我头脑却清醒得可怕。

我没有发晕,感觉不到一丝什么荷尔蒙,或者被所谓类似信息素的气味。

“你听我说完,我非常抱歉,但是我没有办法爱上你。”我又低下头。

罗书北的大手捏得我的肩膀发疼。

“一年了,一年了,不是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过了一年,你告诉我,你没办法爱上我?!如果你要因为我忘了我们的纪念日而惩罚我,我接受,但是你说你不爱我?我们在一起一年了,你说你没有办法爱上我?”

我特别难受,我觉得我像一个婊`子一样,玩弄了罗书北的感情。

他是一个好人。

我艰难地说:“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

罗书北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没法爱上我——”

“那你爱上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