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有些恼了,进屋随手扯了条藕荷色折枝小花缬纹长裙换上,再次走到谢纾跟前,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还艳吗?”

谢纾向她扫去,见她不施胭脂仍嫣红饱满的唇瓣,一双眼潋滟如秋波,上扬的眼尾写满骄矜,这样的容貌,无论穿得如何素淡,都难掩秾丽艳色。

窗外天色渐暗,赴宴要紧,谢纾无意与她在此事上继续耗下去,叹了口气,随口附和了她一句。

“好看。”

明仪愣了一瞬,随即脸颊“咻”地浮起两片薄薄的红云,唇边漾起笑意,像极了生气炸毛的猫被哄好后的样子,轻声应了句:“哦,那便穿这身吧。”

他觉得藕荷色好看?

谢纾从明仪身上移开视线,望了眼天色,口吻极淡:“时辰不早了,走吧。”

“等等。”明仪似想到了什么,随手从妆奁里翻出一样东西,递给了谢纾,“这个你带着。”

“这是什么?”谢纾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一只平安符,用朱红锦缎制成,芯子里头似乎藏了铁片一类的东西。

明仪别过脸去,别扭道:“你我的定情信物。”

谢纾揉了揉眉心:“你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

明仪解释道:“这东西当然是假的。虽是假的,但很有必要。你我不是说好要在人前做对恩爱夫妻吗?可是你想啊,我们是被迫成的亲,刚成亲又分隔千里,哪里来的夫妻情深?这怎么也说不通啊。可有了这定情信物,一切便都能解释通了。”

饶是谢纾有颗七窍玲珑心,一时间也想不通手上那枚普普通通的平安符还能和夫妻情深扯上关系。

只听明仪接着道:“你突然离京出征,身为妻子的我忧心丈夫安危,于是在佛前苦苦求了三天三夜,为你求了一道祈求平安的灵符,送寄给了远在西北的你,一寄相思二求庇佑。你不愿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就将这枚护身符带在身上。每当看见这枚平安符,你就会记挂起远在千里的妻子,久而久之便将我放在了心中。”

谢纾嘴角僵硬:“就这样?”

明仪细眉轻挑:“不,光是这样我们之间的爱还不够深沉坚定。”

谢纾:“……”

明仪继续编道:“某日,你在战场之上指挥作战,忽然敌人的一支暗箭朝你射来,你躲避不及不幸被射中心脏。”

谢纾声音顿了顿:“都这样了,臣竟还活着,真是命大。”

明仪对他摇了摇头:“并非你命大,而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救了你!”

谢纾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怎么救的?”

明仪看着他道:“你被那支箭射中了,所有人都以为你不行了,但你却平安无事毫发无损,因为……”

谢纾:“为何?”

明仪:“因为你随身带着我给你的平安符,那支箭好巧不巧射在了平安符里的护心铁上,我们的定情信物关键时刻替你挡下一箭,救了你一命。你我就这样有了过命的交情。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从此你便对我死心塌地、深情不改。”

谢纾:“……”

明仪扬起脸蛋,有些小得意:“怎样,觉得如何?是不是一切都说通了。”

“不如何。”谢纾闭眼叹了口气,语气一如既往地沉冷,“臣劝殿下少一点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明仪噎了噎,一时分不清谢纾口中的不切实际是指她编的故事太离奇,还是指他不可能对她死心塌地、深情不改。

只听谢纾微哂了一声:“叛军的箭皆是由精练玄铁铸成,不是一块既小又薄的铁片能阻挡的,按照殿下的设想,臣此刻已经死透了。你不如说你爱夫心切感动神佛,上天破例让我还阳,起码还有人信。”

明仪:“……”我看上天不必破例了。

皇城门前,车马林立,来赴接风宴的人陆陆续续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