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刻意沾染 雾下菘 2811 字 2022-09-23

晚安个鬼。

明霜很不高兴。

“江槐,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啊?”女孩张牙舞爪,她长着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平时不太明显,看起来咬人就很疼,漂亮之余添加了一丝俏皮。

她都刻意打电话过来了,那他不应该提供一点特殊服务么,比如多露一点给她看看,再说点好听的勾引勾引她,就说个晚安算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偏开脸,干脆不说话了。

……还需要她哄了么。

明霜可不惯着他。

“你不准挂电话。”明霜把自己的写完的卷子和演算纸推到他面前,写得密密麻麻,旁边是她的作文素材本和家教老师的批改,“都是你害得我。”

她手旁还放着咖啡杯和醒神香,乱七八糟的各色笔,半桌子的参考书,还凌乱放着几张cd和一些女孩子的小物件。

“你不出国了吗?”江槐竟然少见的回话了,他认认真真看过她那些稿纸,又看向她,漆黑的眸子亮亮的。

他情绪过于内敛,这样的他很少见。

这段时间,江槐其实帮了她许多许多,大半精力放在了她身上,他还有自己的学业要忙,明霜有时候叫他去睡,他说没关系,等下她再联系他,就发现他还没睡。

他从未提起这些事情,甚至今天还是第一次问起——你是不是不走了,而且也只是询问,而不是要她不走。

“出啊。”明霜飞快地说,“不过因为我爸觉得我很傻,高考一定考不好,我非得考给他看。”

“再过两个月就和你说再见了,国外帅哥好多,嘴巴还都甜很会说话,许端端说一定要交往几个看看。”

女孩兴致来了,很高兴向往的模样,说个不停,“以后就不回来了,我爸常年在国内,不回来他就管不到我了。”

说着说着,她才发现,江槐不对劲。

少年一言不发,垂着眼,眼角已经微微发红,他原本就白,眼下脸和唇都褪去了血色,真是雪一般的颜色,和漆黑的发色形成鲜明对比,整个人都显得漂亮且脆弱。

明霜话音陡然顿住,她第一次见到江槐这个模样。

不等她再说什么,电话陡然被挂断。

第二天,学校。

明霜早早到了,江槐座位竟然是空着的。

好学生也会迟到吗。

一直到打响了上课铃,居然还是空着的。

江槐厉害了啊,竟然还开始旷课了。

第三节课,她才知道,江槐请假了。

明霜想起昨天晚上,他竟然敢挂她电话,那点小小的后悔也被瞬间蒸发。

明霜活了十八年,明家这辈唯一的女孩,明家唯一的大小姐,走到哪里都被人簇拥恭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挂电话。

以前环绕着她的男的,哪个不是都卑躬屈膝,每一句话都带着讨好,让做什么做什么。

明霜知道那些人都是为了她家的钱和地位,少部分是为了她的脸,她对他们很大方,不过也是呼之即来,招之即去,从不上心。

她本来准备今天一大早去找江槐说个明白。不料他今天还请假,明霜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气,干脆也倔着不和他联系。

直到明霜去办公室拿卷子,看到吴青苗来送作业,女孩细声细气地问冯红,“冯老师,江槐今天怎么没来呀。”

明霜把脚步放慢了一些。

冯红说,“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

“什么病呀,严重么。”吴青苗是班里生活委员,面露担心之色,“需不需要班里组织什么探视活动呀。”

“都要高考了,这些就算了吧。”冯红接过她手里的作业本,“你先回教室吧,江槐的事情,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帮助处理好的。”

高考只有两个月了。

“江槐这孩子,什么都好,聪明,长得好,性格好,就是好像身体不太好。”刘玉是班里物理老师,一直很喜欢江槐,以前还叫他当过一年的物理课代表。

他们都想让江槐冲一冲这年高考的省状元,目前看来希望也很大,就怕高考前这两月他身体出什么幺蛾子。

“说是胃病,一点小毛病,休息两天就好。”冯红也叹。

说得很简略,问他需要帮助么。他也就说谢谢老师关心,不用了。

江槐看着安安静静,其实很有主见,极其独立,执拗又倔,冯红以前和他打交道也感觉到过,具体问多了他也不会说,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明霜抿了抿唇,快步走出办公室。

身体又不舒服。娇滴滴的病美人是吧,三天两头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还和她闹别扭,身体不舒服,对她也还提也不提。

林泉私立医院。

男人坐着轮椅,背后秘书推着他缓缓前行。

“小少爷和先生都在这里。”秘书刘缘轻声凑在江如枞耳边说。

这里是江家投资的私立医院,江承庭自确诊以后,就一直在这里治疗。

今天,是江槐第一次过来,刘缘嘴里的小少爷,指的不是江千樟。

江如枞伸出一只修长消瘦的手,推开了门。

室内很平和,江承庭坐在病床上,背靠着一个坐垫,少年站着,正在看一份文件。

刘缘也是稍微愣了愣,这少年看起来冷冰冰的,侧脸优越,眉骨笔挺,脸上线条,每一分都很典雅秀致,和江承庭的相似度—他见过年轻时的江承庭—比江千樟显然要高许多。

江承庭看着少年,忽然咳嗽了一声。

刘缘上去给他锤了锤背,轻声问,“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不用了。”他说。

“小槐。”他叫少年名字,眸底划过一分怀念,“你名字,是你妈妈取的么。”

江槐没做声。

“她家门前,有一颗很大的槐树。”江承庭慢慢地说。

二十多年前的夏天,檀州大学放了暑假,城里的娇贵大少爷,第一次和她一起去了那种穷乡僻野,他捏着鼻子,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不愿意进门,他有洁癖,觉得这里每一寸地方,每一个物件,似乎都散发着臭味。

“那你怎么不嫌弃我?”女孩笑吟吟的,一手捏着一束刚摘下来的野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