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

刻意沾染 雾下菘 3433 字 2022-09-23

那天从皎月回去之后,江槐再也没有联系她,明霜也不再管这事,一头扎进了开发,她性格要强,在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个倒计时牌,每天咬牙切齿扯掉一页。

大家都忙了起来,每天忙忙碌碌,明霜有个小办公室,开发后半段,她干脆家都懒得回了,搬家暂住在了这里。

“都弄妥了,样机下周一试飞。”陈鹤轩挂了电话,擦了把汗,掩盖不住兴奋。

明霜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长长出了一口气,又说,“别高兴太早,等试飞成功了,才能说做出来了,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老板不让开心,工作室内刚才掀起的喜悦又平静了下去。

明霜说,“今天大家都提前下班吧,这段时间门辛苦了,想吃啥吃点啥,下周我全部报销。”

明霜对朋友一直极为大方。

明霜以前对他们要求不那么严格,说是老板,不如说更像是一起为梦想奋斗的朋友,可是自动和久恒签了那个合同,加上江槐来了那么一次之后,她简直可以说得上性格大变,发狠一样逼自己,也逼他们,开发进度被拉快再拉快,竟然真的提前了一个月把样机做出来了。

“那天林泉江总来了后,就一直这样了。”杨定陶偷偷对卢思佳说。

卢思佳吐舌,也不敢说这两人之间门到底有什么。

离开公司后,明霜只觉得浑身疲惫。

明霜给许端端发消息吐槽,“人都要臭了,一周没回家,一个月没去spa,两月没去逛街,三月没睡整觉了。”

明霜向来是讲究精致,极为在意自己仪容的女人,能把她逼到这步,简直难以想象。

许端端,“……您是真的拼。”

明霜这人身上有时候有种莫名其妙的拧巴劲儿,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对自己和对别人狠起来都不像人,她想起以前明霜高三想考京航,硬生生一年进步了几百名,每天熬夜刷题,在ktv包间门还在写卷子。

“明天出去玩吗?”

明霜说,“明天在家睡觉,天塌了也别叫我。”

“行。”许端端说,“下周叫你,下周同学会大小姐赏不赏脸过去?”

“到时候看吧,有空再说。”明霜说。

她累的时候也不想出去做什么娱乐活动,就想在家安安静静睡个觉。

明霜回到了她在江边的那幢小别墅,环境清雅宜人,极为安静,明霜独自住在这里,没有雇佣保姆,只是按时请钟点工,她不喜欢家里来多了人。

洗完澡后,明霜几乎一挨枕头就睡着了,明霜相熟的朋友都知道她脾性和作息,休息日时上午从不联系她。

第二天一大早,晨光从窗帘缝隙钻了进来,明霜在床上睡着,忽然听到外头一阵敲门声,她懒得管,继续蒙头大睡,那敲门声却不但不停,反而越来越大。

明霜刷的一下从床上起来,眸子里全是火气,她随便从衣柜里扯出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往房门口去了。

女人站在晨光里,还穿着睡衣,松松披着一件薄灰色的针织衫,漂亮的卷发披散在白皙的肩头,瞳孔里却满是怒火,“谁他妈的在敲?是不是有病?”

门口站着一堆人,望着她,都沉默了。

最前的一个男人穿着正装,瞧着她漂亮的脸,小心翼翼问了句,“请问是明霜明小姐么?”

“有事直接说。”明霜深呼吸了几口,怒火稍微平静了下,她起床气极大,视线扫过这堆男人,年龄参差不齐,二十到五十的都有,看气质也不像是什么盲流,倒是都像有头有脸的人物。

“江如枞?”她一眼看到从不远处车上下来的男人,瞳孔里更加冒出怒火,“我说怎么一大清早来这么多人,江先生要替你弟打抱不平,带人来我家砸馆是不是?”

黄集推着江如枞轮椅,来到明霜院门口,明霜单手扶着大门,没让一个人进去,“有事就在这说。”

“江槐出事了。”江如枞言简意赅。

明霜双手抱着臂,冷冷道,“出什么事了?死了?”

人群里略微有些哗然,晨光铺洒在女人美丽的脸上,她是上天的宠儿,拥有得天独厚的美貌,眉眼鼻唇没一处不好看,而且是极有风情的美,鲜活又热辣。

这样一个女人,漂亮的唇里,说出来的却是这样傲慢又残忍的话。

“他脑子出问题了。”江如枞言简意赅,“不记得事了。”

一瞬间门的沉默,良久,明霜一扯唇,“江如枞,你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看电视剧把脑子看坏了,觉得我是五岁小孩是吧,大周末早上这么大张旗鼓来逗我开心?”

他身后的黄集是江槐的私人秘书,见明霜这种态度,有些着急,“明小姐,我们没开玩笑,江总身体一直不好,他这种症状持续好几天了,一直忍着。直到昨天晚上,我们才发现,他脑子很混乱,很多人他都不记得了,甚至把很多事情也忘了。”

江槐记忆力超群,明霜记得,以前他看过一遍的数字和脸,都过目不忘。

明霜说,“……”她冷冰冰地看着他们,显然全然不信。

“您可以去我们公司看看他。”黄集一头一脸的汗,“现在林泉的董事会已经把这个事件封锁了,谁都不知道。”

黄集背后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上前一步,对明霜说,“明小姐,我是江总的私人医生李青纹。”

他给她看了自己的行医执照,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最上方放着的是江槐厚厚的病历本,和一份日期在一个月前的脑部ct结果。

李青纹说,“实际上,江先生这几年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太好。”

他给明霜递过他的病历本。

明霜随手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眉头越发紧锁。

神经性头疼,重度抑郁……而且都从好几年开始,她扫过几眼,看到最后写着的是心因性失忆。

“我们不知道江总最近是不是受过什么精神上的重大刺激。”李青纹说,“他很少很少和我们提他的私生活。”

李青纹说,“他头部没有受伤,没有出现意外,但是有这种失忆的状况,我们初步诊断,只可能是心因性失忆。因为情绪极端波动,受到创伤,精神震荡过大引起的。”

李青纹说的他症状开始的日期,明霜记得。

就是她带江槐去皎月那天,她对他大光其火,说话极为难听,就差叫他去死。从少年时代开始,她对他倾注的情绪,无论是好是坏,江槐一贯是全盘接受的。

他从不在意自己的感受,习惯内敛,压抑和忍耐,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水,她怎么投石子进去,似乎都不会有都波澜。

明霜看向远方,“那你们找我干什么?回去该治就治呗,不至于找我借钱治病吧。”

轮椅上的江如枞一直看着她,褐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得沉沉的。

江如枞轻声说,“他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交过的女朋友就是你。现在,他只记得你是他女朋友,你们之前吵架闹分手的那些他都忘了。”

这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荒谬,明霜觉得好笑,荒唐,难以置信,但是他们没一个人脸上有笑。

黄集说,“明小姐,你知道江总现在对林泉有多重要吗?他现在这种情况,多持续一天,可能给我们带来几千万上亿的巨额损失,我们没必要炮制这种事情和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