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雒阳城里的小神童啊,听闻神童地龙翻身时不顾危险,在鸿都门救下百人,实在是功德无量。”
互通姓名后,支娄迦谶引着李继向里走去,他的汉语说的很好,李继听不出一点异样来,就连相貌也与汉人几乎没怎么有差异,只有脸上有些发白的大卷络腮胡稍微有些出戏。
“主持言重了,小子当时也是只顾着逃命,倒是不知能救下那些人来。”
李继心里其实对佛教并没有什么好感,这个舶来品将来在华夏大地上生根发芽后,曾一度把土生土长的道教打压的抬不起头来。只是现在它还势微,没有资格和道教进行道统之争,所以李继也不介意跟他多聊聊。
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堂舍里,李继与支娄迦谶互相谦让的坐下后,只感觉屁股下竹编的蒲团有些硌得慌。
两个小丫头耐不住寂寞,脚不离地的拉着马忠在寺里到处闲逛了,对那些不会说汉语长得还奇模怪样的胡人却不是很好奇。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小神童无意之善行,必得来世报。”
“谢住持吉言。”李继想了一想,打算先旁敲侧击一下,“为何不见白马寺里有汉人僧侣呢?难道全是胡人?”
支娄迦谶微微摇头,只是平淡的说道:“白马寺内现在如贫僧一般剃发修行的胡人也只有三位,而且汉人自有古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因此肯削发侍佛的就更少了。小神童目光如慧,正是切中了释门在中土不能广传的要害。”
“是吗?”李继顿时来了些兴趣,但对这句话却有些不置可否,“这不是根本原因吧,仅仅是削发这一点可挡不住佛经的流传吧。”
支娄迦谶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不过李继没有饶过这和尚的打算,就这么静静等着。见李继如此坚持,支娄迦谶觉得避不过了,只好再次开口说了下去。
“确实如此,不愧是小神童……削发只是佛门在中土难以昌盛的原因,真正的关键则是在于佛经在中原确实难以流传。”
“这是为何?”
“这……还要从先帝说起。先帝在时,佛门已入中原数十年,也有慢慢开始兴盛的迹象。可自从先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便开始向佛道两家询问起了长生不老之事,贫僧那时刚来中原,便被先帝传到皇宫询问此事,一同前去的还有一名为南华仙人的道人。”
“南华仙人?写《太平要术》那个?”李继突然出口打断了说话,开始不可思议起来,南华老仙不是三国演义中虚构的吗?怎么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支娄迦谶被李继打断了也不恼,反而解释了起来。
“正是。南华仙人所著的《太平经》当真是道家的传世经典,小神童能知晓此人也不奇怪。”
“那……住持请继续。”
“先帝召见了贫僧与南华仙人后,命我二人私下辩经,最后是贫僧小胜一筹。所以先帝从此后便深依我佛,不时就会派人召贫僧入宫,询问长生不老之事。只是在那不久之后,就发生了党锢之祸,朝廷中的士子大员们见贫僧每日跟着阉宦出入北宫,有所误解,连带着对释门也憎恶了起来。一开始还好,不时会有零星几人前来讨教佛经,白马寺也还能勉强支撑。可是没过几年,先帝驾崩后,白马寺也因此一蹶不振了。在中土,那些士子才是大汉的命脉,如今释门被士子所误会,那佛经自然难以流传。几年前蔡邕在东观修石经,贫僧曾前去求他助白马寺修一封石佛经,却也被他果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