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确有喜事啊。还是皇后了解朕。派去西北的钦差回来交旨了。西北军饷自足,且还有多余的税银上缴国库,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皇后垂眸静观杯中茶叶沉浮:“以臣妾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皇帝一惊:“此话怎讲?”

“皇上您想,西北停战才三四年,如此贫嵴之地往年总要朝廷至少送去上百万石粮食才不致大的饥荒,如今既能自给自足,连多缴两成税赋都能痛快拿出来,这些钱粮是哪来的?安疆王在西北都做了些什么?别忘了,安疆王府和楼兰王室可是姻亲!他们暗地里做什么勾当,皇上都清楚吗?”

“这……”隆武帝想了想,“皇后你多虑了,应该……不至于。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再做出大的举动了。西北还有高凌在,知子莫若父,高凌再不满我这个父皇,最多也就抗旨不回京城,无论如何也不会联合楼兰造反,更何况袁峥主动裁了八万兵马……”

“哼!”皇后冷笑一声放下手中杯子:“西北民间给袁峥和高凌立了多少生祠和长生牌位?如今的西疆百姓只知有安疆王和睿郡王,眼里何来朝廷和皇上您?就算裁了八万兵马,也只是去掉了一些老弱病残,兵力并没有减弱多少吧?本宫记得当初皇上您想让安疆王裁减二十五万人马的,结果袁峥不但假装不明白,还秘密和楼兰结亲,您都忘了吗?”

皇帝闻言一惊:“钦差昨天半夜才回京城,朕也是今早朝会才得知详情的,甚至长生祠这类事还不清楚!皇后又是从何得知?”

秦氏并不回答,自顾说道:“臣妾自有渠道得知消息,皇上就不必多问了。”

皇帝皱眉沉思,只听皇后又说:“其实皇上要看袁峥是否真的忠心,法子很简单,只要明年继续增加一到两成税赋,就可以试探出来了,半年工夫,姓袁的再大本事,量他也无法可使!”

皇帝倒吸一口冷气:朕倒真是一向小看皇后的胆色了!站起来一甩袖子:“事关重大,真逼反了袁峥就不好收拾了,朕还要好好想想。皇后也累了吧,朕就不扰你休息了。”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坤平宫。留下秦氏暗地咬牙:“哼,老东西,过河拆桥,还有姓王的小狐狸精,走着瞧!”

王淑妃在寝宫翘首以待,没想到皇上不但没把一双儿女带回来,还斥责她不该惹一个空有贵妃头街、已经根本不可能分去恩宠的人。王氏从未见过皇帝对自己发火,刚想撒娇哭闹,不料皇上今天毫无哄她的心思,扔下一句“不就是半个月见不着而已!”竟转身就走,一时不由呆住。

脚步声响起,王淑妃以为皇上回心转意,没想到进来的竟是皇后贴身的两个老嬷嬷,其中一个幸灾乐祸地通知她:“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派奴婢们特地来告诉您一声儿,已经把小皇子和小公主送去了皇子所,您可以闲下来了,有空多读读《女则》比什么都好。”看王淑妃惊惧失望的神情,冷冷地加上一句,“就算皇上对您恩宠有加,您只不过是个妃子而已,听奴婢一句劝,想在后宫立足,光凭脸蛋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比当年的吴贵妃漂亮?有皇子傍身又如何?若是不想十二殿下步十殿下的后尘,一定要知道您头顶上是谁!”说完径自回去了。王氏蓦然惊醒,呆坐着直到被贴身宫女扶进内室。

出了王淑妃住处,隆武帝挥退了随侍太监,独自在后宫中闲逛。西北裁军、淑妃哭求、小皇子被隔离、秦氏干政专权……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中缠绕纠结,让他心烦意燥。尤其高凌病重的消息竟然让他心头阵阵抽痛,快四年没见了,十皇子平日偶尔来信也只是公事公办,很少详叙父子亲情。不知他到底能不能理解朕的一番苦心?是否将朕恨之入骨?

风吹过,甬道上翻滚的是未曾来得及扫去的残花落叶,满园秋色尽显萧索。忽有阵阵幽香随风隐隐传来,不由自主便跨入了那门槛都显破败的院落。院中竟然各色菊花争艳怒放,却有一小半被踩得七零八落,断枝残叶落了一地,两个有了点年纪的宫女正弯着腰收拾,只听其中一个轻叹口气劝道:“这帮奴才都狗眼看人,支使不动了。娘娘,您歇着,让奴婢来吧,不管怎么说,您也不能干这等粗活儿,看脏了手……”

另一女子摇头:“反正再干净也没人看见,秋月,你不用管我,有点事做,就不会老惦记着凌儿了。”抬起头来,竟是一脸素淡的吴贵妃。仔细看看,比起几年前,少了胭脂水粉的脸竟更清丽了些,只是发际鬓角现了几缕银丝,眼角多了几丝细纹,不再是娇艳柔嫩,却是有了脱俗之美。原来隆武帝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这绝足三年有余的储秀宫。

第 154 章

看到皇上突然出现,秋月惊喜异常,竟差点忘了行礼,心里不住叫着老天开眼了。吴贵妃倒是宠辱不惊,淡淡一礼:“臣妾叩见皇上。”竟转身接着抢救倒地的菊杆,并不理会站着的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