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葬礼上,趁着冯老夫人带冯嫣去一旁单独谈话的间隙,此前极少露面的几个冯家长辈突然对您发难,他们说您不祥,大婚当日竟给冯家带来这样的灾厄云云。
冯嫣的几个弟弟被挑起了怒火,冯六郎甚至当场拔剑要您偿命。
但您什么也没有说,您沉默地坐在那里,照单全收了。
您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如果不是冯五郎及时挡在您面前,为您大声地和他的那几个长辈、兄弟抗辩,宁可对其他几人拔刀相向也要维护您……我大概,根本无法克制住我的愤怒。
再后来,冯嫣和冯老夫人回来了,所有人竟就当无事发生过。
我那时才第一次意识到,在冯府,地位最高的是冯老夫人,而次高的并非冯远道与李氏,或是其他的什么旁枝兄弟。
是冯嫣。
当着她的面,那几个先前大放厥词的几人完全不敢再造次。
丧葬之事,前后忙了大约一个多月,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冯嫣整个人都憔悴下来,您也是。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您的眼中望见愧疚、懊恼这样的神色。我恨极了自己,明明当时望见了那个白衣的少年,为什么竟就放他过去了呢?
倘若当时我能再机警一些,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在那之后整整半年的时间,冯嫣都很消沉。
她常常抱着一个龙泉青瓷罐,坐在桌案前出神,那个青瓷罐她非常宝贝,每日都小心擦拭,摆在桌边。
那段日子,除了皇帝的召见,冯嫣几乎不出门。
冯伯独自一人离家上了尾闾山,有人说他出家去了,有人说他没有,但总归没有再回来。冯嫣偶尔会和您一起上山探望,每次回来的时候,你们总是陷入长久的沉默,谁都不说一句话。
隆冬,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