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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朱宸濠俊美脸颊上的肌肉开始抽动,手脚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八万多大军居然连和宋楠正面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在江面上起码死伤一万,在冲滩过程中起码死了两万,刚才河滩上这一幕死伤的兵马数目已经无从估计,但若是这爆炸持续下去,剩下的五万人最多只能活下一半来参与肉搏战,结果也是必败的。

他并不痛恨河滩上溃逃的兵马,因为他知道,任谁在这种无情的杀戮下也会肝胆俱裂毫无斗志,他痛恨的是,自己信心满满的和宋楠决一死战,结果处处受制处处落败,在宋楠面前他朱宸濠竟一无是处。

然后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冲入他的脑海之中:败给宋楠,那么这次举事也就败了,自己将何去何从?江西没了,南昌没了,九江南康也没了,自己的后路已经全部被切断,偌大的天地,自己忽然间变得无处可去了。

朱宸濠木然的转身,看着身后同样面色苍白的“群臣”们,从他们的眼神中,朱宸濠没有得到丝毫的安慰和勇气。

“我儿何在?”苍老的声音在甲板上想起,朱宸濠抬眼望去,只见王妃娄氏搀扶着杵着龙头拐杖的老王妃,在一干婢女婆子的簇拥下在火光中现身。

娄氏一身整齐鲜亮的打扮,显得端庄而文静,老王妃也是一身的盛装,面色平静。

朱宸濠快步走上前,在老王妃面前跪下,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声道:“母亲,孩儿无能,孩儿败了。”

老王妃双目平视,连看也没看朱宸濠一眼,双目盯着远处河滩上官兵密密麻麻冲下河滩,收割叛军士兵生命的情形。

那里的战斗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叛军士兵们根本毫无斗志,反抗的立刻被杀死,大多数人跪在冰冷的河水里,高举双手垂头不语。

“儿啊,你可记得这几年你媳妇儿娄氏对你的规劝么?娄氏多次哭泣谏言,要你莫有痴心之想,你却将她的话当做逆耳之言,不仅呵斥她,还差点将她王妃之位剥夺。”

朱宸濠看向娄氏,娄氏深情的看着他,神情中竟无一丝责怪;朱宸濠猛然想起之前和娄氏渡过的快乐时光,娄氏是江西有名的才女,嫁给自己后夫妻之间关系也甚为融洽,正是为了反叛之事,才跟自己逐渐疏远。

几年前,朱宸濠得了一副名叫《夫妇采樵图》的好画,一时高兴便请娄氏题诗一首,娄氏题的诗是:妇语夫兮夫转听,采樵须知担头轻。昨窗雨过苍苔滑,莫向苍苔险处行。朱宸濠自然知道“莫向苍苔险处行”是何意,于是大怒不已,撕了那幅画,从此再不去娄氏房中。即便如此,娄氏还是经常在自己面前苦劝,自己一门心思谋大事,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若非娄氏为自己生下了世子,他几乎要剥去娄氏王妃之位,将她打入冷宫了。

朱宸濠的内心翻腾痛苦,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后悔的滋味,但这世上却无后悔之药了。

“爱妃,我不知说什么好,昔纣用妇言亡国,我以不用妇言亡身。爱妃,我对不住你。”

娄氏轻声道:“夫君莫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命数,夫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么?”

朱宸濠木然道:“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事已至此,我是丝毫没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