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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质问犹如是锋利的尖刀,刺入到了路易·巴斯德的心底里,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对那些不怎么爱钱甚至对名望也不是很追逐的纯粹科学家来说,诉诸民族热情是最为有用的一招,夏尔稍加试探就着重从这方面来说服。

而且,这一招确实对巴斯德十分受用,因为他就是一个非常爱国的学者,在原本的历史上,由于在生物学、化学的研究当中成就斐然,他在晚年已经成为了在整个欧洲享有很高的声誉的科学家,而德意志的波恩大学郑重地把名誉学位赠予给了他。

但是,在后来,普法战争爆发,法国在战争当中失败,普鲁士为首的德国诸邦联军强占了法国的领土,并且勒索了巨额的赔款,在国家面临这种惨景的情况下,巴斯德怒而将名誉学位证书退还给了波恩大学,然后说“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却有自己的祖国”,其对国家的忠诚和热爱可见一斑。

如果夏尔用金钱和名利来劝说他的话,恐怕这是没什么意义的,他不会为此而让自己的良心和研究蒙上污点,可是用上国家的大义那就不一样了,巴斯德很难想象自己会愿意看到有士兵因为自己的犹豫而白白牺牲——尽管其实责任并不在他的身上。

他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显然已经动摇了。

“您放心,我挑选死囚和那些注定要被我们惩罚的间谍来做试验品,一大理由就是为了保密,这件事,没有任何人会得知详情,也就没有任何人会来指责您。”夏尔眼看已经接近成功,于是不慌不忙地扔出了最后一张牌,“况且,就算泄露了,责任也完全在我的身上——您只是在我的命令,不必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我们能够欺骗世界,瞒过所有人,但是我们瞒不过上帝,祂是能够看到的。”路易·巴斯德苦笑了起来,“就算没人知道,我的良心上也承担着无比沉重的责任。但是,特雷维尔先生,为了将士们的生命,我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我只希望您能够为我们提供最好的实验条件,以便将人命损失降低到最低点……”

“这是当然的,请您放心。”夏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也被感染了那种悲天悯人的道德情怀一样,“法兰西将会感激您的牺牲,您的良心只会因为这种悲悯和勇气而变得更加崇高……”

说实话,他并不着急成果晚几个月或者一年出来,但是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慢慢地打动巴斯德,让他进行一些他并不太热衷的研究,并且逐渐习惯以夏尔的吩咐来行事,这样的话他的才智能够更好地为自己所用。

路易·巴斯德当然不会明白夏尔慷慨激昂的话下面所隐藏的用心,因为夏尔对他的支持和帮助,他现在已经把夏尔看成了一个热心于国家事务、孜孜不倦想要为国效劳并且不问艰难的帝国大臣,慷慨而且精力过人,是帝国难以多得的栋梁之才,正是因为这种良好的印象,所以在夏尔一通劝说之后,他终于决定放下心里的一些道德顾虑,使用活人来进行一些实验,让帝国的将士们可以尽快摆脱可怕的伤寒病的困扰。

说到底,医学的发展也确实需要某种牺牲,而他现在也太年轻,籍籍无名而且掌握的资源也太少,还无法摆脱外界的影响,也无法进行独立的科学研究。

“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崇高了。”路易·巴斯德苦笑了起来,眼神里面的神采也黯淡了几分,“然而,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感激您给我提供了如此优越便利的条件,大臣阁下。愿上帝能够垂怜我,让我不要造成太可怕的后果就能够结束这场噩梦。”

“这是必然的,我对此深信不疑。”夏尔笑了起来,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借此传递过去自己的信心,“法兰西会感激您的。”

在他的鼓励之下,巴斯德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总算控制得住情绪,他和夏尔再谈了一下实验室的情况,然后带着夏尔来到了实验室的深处进行参观。

虽然明知道有路易·巴斯德带路十分安全,而且这里是精心维护的实验室,不过夏尔一想到自己是在和各种烈性病菌作伴心里也还是有些发毛,所以也没有多逛,简单地视察了一下,鼓励了一下这里的工作人员们,并且允诺继续提高他们的生活条件和薪酬之后,就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