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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大事,但凡家有爵禄者皆要有相应的布置,沈家作为帝戚,要做的事情则更多。沈哲子眼下心情纷乱,加之担心公主,实在没有精力去管这些。

等到众人都退开,沈哲子才步入庭中。眼见他行进来,那些惶恐不安的侍女们才似有了主心骨,语调悲憷道:“公主不出房门,亦不许任何人入房,已经两日滴水不沾……”

“快去准备餐食。”

沈哲子低语吩咐一声,然后上前轻叩房门,侧耳倾听片刻,却不闻房中有声响。他心内顿时一惊,连忙让人将房门撞开,大步跨入房中,便看到那小女郎正坐于案前,一身素白衣衫,脸色亦是惨白,头颅垂在了案上,似是已经睡去。

然而房门处巨响惊醒了女郎,她蓦地抬起头来,语气愤怒悲怆:“滚出……沈哲子,怎么会?怎么会……他们是在骗我是不是?是不是?”

沈哲子沉默着走过去,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女郎情绪已是完全混乱,方待要起身,整个人全都摔在了席上。沈哲子连忙上前搀扶,兴男公主却已经死死攥住他手臂:“不会的,不会的……父皇他怎么可能……沈哲子,你让我入都好不好?我、我要回家,我要……”

“入都,我们明天就走,我带你去。”

沈哲子轻抚着女郎颤栗不已的后背,语调低沉道。他自知这女郎对皇帝的感情之深,一俟得到都中传来的消息,快速将手头上事情尽数交付钱凤,一路疾行回家。

然而听到沈哲子这话,公主整个人却都愣住了,片刻后眼眶中便涌出大颗泪水:“父皇他、他真的已经……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来吴兴?父皇不在了,我已经没有家了,沈哲子,我已经……”

声音戛然而止,沈哲子再低头看,那女郎已经在他怀中昏厥过去,双眉紧蹙,眼角仍是泪水滚滚。见此状他心中便是一惊,连忙命侍女去传家中女医。待要让人将公主移到榻上,却发现这女郎死死抓住他衣襟,胳膊更被其紧紧抱在怀中。

无奈之下,沈哲子只得保持着这个姿势,让人将公主移上榻,自己也在一侧陪伴。等到医师诊过无碍,沈哲子才松了一口气,旋即便也躺在公主身侧昏昏睡去。他自京口一路疾行而下,沿途几乎没有停顿,舟车劳顿,已经累得不行。

沈哲子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再看那女郎,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缩在榻上一角,眼睛仍是紧紧闭着。

端详片刻后,沈哲子轻轻拭去这女郎眼角泪痕,然后便悄悄起身。沐浴过后,换上府中已经备下的素缟衣衫,再出门时,便听仆人禀告老爹已经归府,他便疾行而去。

皇帝去世,他心内亦不乏伤感,彼此虽然感情不深,但在皇帝垂危将死的这最后一点时光,他家身受浩荡皇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然而伤感之余,更多的精力还要用来应对接下来或会发生的变数。

沈充坐在厅中,身穿玄色袍服,发冠上缠着一圈白绫,面对上首一个虚置席位而坐,神情肃然凝重。待听到身后脚步声,他抬手对沈哲子招招,示意儿子坐在自己身侧。

“余杭舟市的事情,台中已经裁定。林氏仍在顽抗,力势渐衰,旬月便可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