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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所长,冲锋陷阵、誓死杀敌诚然壮烈,但诸公皆为国任之选,享国禄两千石者,若只凭血气去与那寒伧武夫拼死,实在舍本逐末!若轻抛己身,只求一时快意,来日国事再将托谁?”

有人义正言辞呵斥刘超,因其莽夫之论而深感不屑,那自信的语气和神情,简直让人怀疑其人已经心怀羽扇轻摇、安定天下的妙策。

无论什么人在说什么,眼下沈哲子的表态才最重要。众人眼看着他徐徐坐入席中,心中虽是忐忑得很,但却不敢发言催促。

“太保之议,确是赤诚为国,不计己私,实在让晚辈等钦佩不已!”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众人一颗心不免跳得更快,这是要顺势答应王导的提议?

“不过,晚辈既然多得诸公信重,推为督军之任,若非事态急迫,万不得已,怎敢轻言相弃!”

噗通!

安静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个突兀声响,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人侧身倾听的过于专注,不知不觉身体压倒了面前的案几,略显狼狈的滚落在地上。然而众人这会儿却没心情嘲笑别人,他们都从沈哲子语气中听出一丝转机,已经有人忍不住疾声发问道:“驸马的意思是……”

沈哲子笑一笑对刘超说道:“右卫事君忠烈,诚然可钦。然而晚辈既然身负军务之任,岂敢推诿于人。贼兵再凶,不过强弩之末,晚辈不敢言之必克,尽力而为则已!请诸公安居台中,各司己任,只要晚辈麾下有片甲得活,必不让贼众越过台墙!”

“驸马壮言高志,实在超凡高远!”

随着沈哲子话音落下,殿中顿时便响起几人对沈哲子大肆夸赞之声。诚然时人不乏气节之选,但不可否认的是真正事到临头时,能够保持淡然的并不多见。其他人即便自持身份没有发言,但是听到沈哲子表态后,再望过去时,视线便温和得多,再无先前那种怨望厌恶。

王导在席中听到众人话语,眸中只是泛过一丝无奈苦涩。人在局中各自算计,彼此难免会有火气,他既是局中人,又要维持住整个局面安稳不要被人掀桌子。早先沈哲子严苛禁令让台臣们众怨沸腾,如今他愿意自伤以平复对方的怨气,惟求对方不要激于意气做出有害时局的事情。

沈哲子已经这么表态,看来是已经领略到了他的苦心。可是王导心内却没有太多喜悦,只是感觉一阵心累疲惫。他甚至已经有些羡慕这年轻人风华正茂的年纪,行事不乏锐意的作风,继而再想到自己丧子之痛,族弟不顾他之安危与旁人相谋,更有形单影只的孤独之感。

沈哲子在席中看着众人对他已经截然不同的态度,心情同样不算好。有时候他真的想放开手脚,将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一扫而空,但他心内同样也清楚,比人心更败坏的是世道,世道没有好转,坏人杀得再多,也没有冒出来的快。

略一沉吟后,沈哲子实在不耐烦再听众人那些无聊的夸赞追捧,便在席中说道:“稍后晚辈要归军中调度布置,希望能够抵住石头城叛军反扑。必要时或不能久居台城,为皇帝陛下并诸公安危计,请诸公谨守禁令,切勿松懈。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驸马请放心,我等绝非量浅之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令。谁敢因此怨视非议,简直不识大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