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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赫的思路大半沿袭祖逖,那就是大力收拢流民,建立屯田据点,发展自身武力保持对羯胡周边力量打压的同时,尽可能的拉拢当地宗族并坞壁力量,必要时可以不计前嫌。他这一个提议讲出来,便获得了许多人的赞同,毕竟早年的祖逖便是依照这个路线才得以建功。

“杜君所言确是中肯,不过末将当年任在历阳时,也多与那些豫州集众兵帅有所接触。诚然祖逆威德不及其兄,对部众苛责礼慢,致使人心相悖。但其中确有一些秉性奸猾,素无忠义,周旋敌虏之间,其心难测!”

一直甚少发声的路永在席中说道。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便微微颔首,人往往要了解什么新概念,惯常要把一个区域的人或物视作一个整体,但这其实是一种很错误的认知方法。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局势更加复杂,人心更加叵测,便更需要区别对待。

杜赫的想法沿袭祖逖思路,可以最大限度的拉拢那些豫州本地的坞壁主流民帅们,但若不能区别对待,小心甄选出一些品性卑劣之人,极有可能被人利用成为打击异己、剪除对手的工具。

在座众人,路永的境况可谓最为不妙。他本身即是降将,又是先投王导再投沈哲子,时下都中已经有人斥之为三姓家奴。所以他更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沈哲子对豫州的企图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路永也很早就考虑利用这个机会作为自己立足的凭借。

“今次寿春为乱之陈满等人,素来便潜怀异志,奸猾狡诈,绝非能感恩义之重。末将请以本部长驱敌阵,诛杀陈满等勾结羯奴害我晋土乡人之贼首!首恶不除,人心难定!”

路永翻身而起拜在沈哲子座前,语调诚挚说道:“末将戴罪之身,非奇功无以自明,假使能得一二壮烈,此命又何足惜!驸马大恩于我,惟以此功报效不负。愿将家小托于驸马,此行无功,誓不南归!”

他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而且为了消除沈哲子的疑心,情愿将一众家小留在沈哲子手里为质。

沈哲子起身离席将路永搀扶起来,他也清楚路永为何会有此选择。确实相对于其他众人,路永未来要如何安排,是最具不确定性的。

他微笑着将路永送回席位坐定,然后才笑语道:“那些悖义投贼、自甘堕落之众,自是不容于世,早晚要让他们自食恶果!不过这些一时苟全之众,岂能比我江东勇将,何须路将军亲往。实不相瞒,庾护军已经道我,来日或将往镇西府,尚需要路将军戮力相辅。眼下请将军暂入护军府职任宿卫,来日自有任用!”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皆是微微振奋,尤其是匡术,更是已经忍不住流露出喜色。而路永本人,则在微微错愕之后,脸上已经流露出浓浓的感激之色,不顾沈哲子阻拦再次起身下拜:“多谢驸马信重,末将必不相负!”

沈哲子当众宣布了对路永来日的安排,非但没有投闲散置,反而允其外派再回历阳。这让众人诧异之余,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他们自问功劳要比路永大得多,就连陆永都得到这么好的安排,他们自然也会更得重用!

对于自己眼下这个班底,结合他们各自的能力和意愿,沈哲子确实已经各有筹划。像是杜赫过江向北,是已经早有预案。纪友担任了几年曲阿令,来日也要归都再混一混资历。至于沈牧,沈哲子打算不再让其归乡,而是留在建康入职宿卫,作为自家在建康直接的武力代表。

对于诸多人等的安排,尚需要按部就班的筹划,倒也不必一下公布出来。毕竟计划只是计划,真正落实的话,或许还因情况不同或是与其他各方交涉妥协,最终的结果或许已经悖于初衷。所以在公布了路永的安排以稳定人心后,沈哲子的重心还是放在了对于江北的布置上。

“我已经与太保有所沟通,请道晖暂为滁县令,加南塘督护,不知道晖可愿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