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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独独是对东扬州,像是早先派顾和前往徐州郗鉴处,还有稍后要对荆州陶侃有所布划。王导和庾亮做的事情其实性质都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加强中枢的权威,让地方变得稳定起来。只不过,他的手段要更柔和一些。

王导自认为是已经算无遗策,沈家即便是不愿意接受,为了避免被指摘为专据东南的恶名,迫于大势,也要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这一次,王导真的被沈哲子给搞蒙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沈哲子居然会来这么一出!让王彬去会稽?如果此事可行的话,这自然是王导所乐意的事情,地方无论交到谁手中,总是不如自家人可靠。他眼下徐徐图之,自然也希望事态能够往这个方向去发展。

可是现在而言,时机不对,大大的不对!

心内尚在权衡接下来该要如何应对,王导便听门下来报说道王彬请见,心内不禁暗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都已经到了门口,自然也不能避而不见,于是王导便打起精神,让人将王彬请来。

少顷,身穿燕居时服的王彬便大步流星跨入太保府内。他眼下虽然挂了一个散骑荣衔,但却并不在台内供职,而是赋闲在家,听到台中耳目传来的消息,连官袍都来不及换上,便匆匆赶往台城来。

“太保公务繁忙,我这闲散懒卧之人还要前来叨扰,真是失礼。”

王彬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和颜悦色的与王导说话了,可是这和气的态度在王导看来,反而还不如早先那冷眼怨望看着顺眼。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摆摆手示意王彬入座,而后才明知故问道:“世儒今天怎么有空入台?”

王彬听到这话不免愣了一愣,心道我为何入台难道你不知道?不过转念一想,早先自己因为诸事困蹇、心绪烦躁,对太保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也难怪太保心里会有些别扭。

想到这里,他便慨然一叹,说道:“早先家事、国事,诸事纠缠,让我不能心静。近来在家沉思良久,不免自察而惭。早先我家阿郎一时妄动,在都中闹出不小的风波,现在想来,确是不应该啊。我家煊赫门庭,本不宜为此阴祟之态,束子不严,我要向太保道歉。”

王导听到王彬这般表态,嘴角已是忍不住抖了一抖,心知今天是含糊不过去了。

他心内尚在思忖该如何说服王彬放弃此想,却又听王彬已经又开口道:“相对于太保总揽全局,智计于怀,我真是有所欠缺,所以也需要太保时时提醒,不至于积错难返。早先我执于一己之困,心念未免失于偏激,但也只是一时所惑,不会长久迷失。”

“貉子奸猾难驯,趁于国难而把控东南,不独太保深忧,近来我与一众乡人所论,也多虑于此。既然太保有意使我南下坐镇,我当然不能推辞,要为朝廷解此顽疾。”

讲到这里,王彬脸上已经不乏振奋之色,已是磨刀霍霍、向于东南的姿态:“沈氏宗贼之家,狡诈奸猾,于乡土之内盘踞罗织,已经积成顽疾。我也深知,若要除之并非短促之功,需以长力深挖。所以太保也请放心,今次之去会稽,我首先也会镇之以静,徐徐图之,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

“世儒且慢,能否听我一言?”

王导见王彬已经越扯越远,乃至于讲到前往会稽后计划如何,可见已是笃定将要成行,他心情不免更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