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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子闻言后只是微微一笑,欣然接受了温峤的夸赞。他的手段并不出奇,只是目标却非谁都敢动手。不过卢铖那家伙经此之后,也实在是没有了什么外援可恃,正宜轻松摘去。

又闲谈几句,温峤才正色道:“今次乱事,乃是中兴以来最劣!君王之命,曲解诈用;台省威仪,荡然无存!万众哗然,群臣自危!你既然交出这一份策略,可见也是认知深刻。若是后续处置不当,遗患尤深!我不管你心里还有什么打算,既然已经归台,就切记不要再滋生事端,台内也要群策群力,渡此一厄!”

“晚辈明白,一定谨遵台辅诸公教诲遣用,绝不再敢自作主张。”

沈哲子讲到这里,神态间不乏无奈道:“其实晚辈性非好弄事端,然则当世困顿实在太多,累成疾瘤,不以快刀剜割,不能发奋勇进。永嘉之祸,熊熊如火,顷刻灼透神州,前阵既失,更宜愤而怒争,妄求苟且,实在不是社稷之福,也悖于天道远矣!”

“小子真是……实在可厌!”

温峤听到这话,神色变幻几番,最终还是指着沈哲子长叹一声。类似言语,未尝没有在他心中酝酿过,只是随着年龄渐长,激情不复,越来越少思及。如今听起来,心情也是极复杂,不乏认同、不乏分歧、也不乏自伤,乃至于嫉妒,终究壮气不再了!

待到沈哲子起身告辞,温峤才又说道:“你家被封的沈园,台内已经解禁。总是都内胜景,虚置未免浪费,你也要担当清议之事,倒可用上几场。”

沈哲子点头应是,对此其实甚少热心。摘星楼已经完成其阶段性的使命,封不封禁对他而言都非什么重要问题。

以往的他是姿态张扬,手段却求稳,雷声大雨点小。但以后姿态要趋于内敛,不必再过分张扬,但是手段一定要日趋强硬起来。因为留给他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沈哲子入台之后不久,台内各项举措也都一一以诏令形式公布出来。首先第一条是驳回了王导的请辞,但准许告假,由光禄大夫刘超和彭城王司马纮共同代理司徒事。

单单从这一条举措,便能看出来继任掌管中书的褚翜行事作风还是偏于阴柔,远不如庾亮硬朗激进,不是一个领袖型的人才,仍然不敢旗帜鲜明的去压制王导。而且其人威望也确实不足,居然还要借助宗室力量。

当然,褚翜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苦衷,他能够跃入凤凰池,本就不乏渔翁得利捡个便宜,加上又没有可靠的方镇力量去支持,做事难免就会畏首畏尾。

原本在陶侃那里倒是投注了不少的关注,希望能将荆州拉拢过来。可是陶侃等人三镇勾结,占住江州,令得朝野侧目,他这会儿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再去示好拉拢。假使在中枢对王氏打压太狠,继而又被方镇冷落了面子,台内局势更加不好掌控。

这世道有千般玩法,但却只有一条真理,那就是有兵才会硬气。就连当年上升期的庾亮,有先帝的大力扶植,也要拉拢沈家这样的土宗豪门。而如今的沈家,早已经不是哪一方的筹码,也不是褚翜能够再掌握的。

至于第二项诏令,则就是正式承认陶侃对江州的占据,使其兼任江州刺史。同时诏令三镇人马即刻归镇,令陶侃快速稳定住江州的形势,审断动乱始末,论罪而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