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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到沈哲子这么说,已是激动得一拍食案,一惊一乍倒吓了沈哲子一跳。而这小子则一脸振奋的拉着沈哲子手腕,连连感叹:“我就知向姊夫诉苦就对了!这样一个先例,我怎么就没想到!虽然妄论故长无礼,但终究是此生长忧,也顾不得那些虚礼。若是有容无德如我阿姊,还可教其改过。若是生来此态,又怎么去改!”

沈哲子听到这话,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好歹是自家娘子,怎么能容人如此贬低!你才有容无德,你全家都有容无德!这么腹诽着,似乎也有哪里不对。算了,回家枕边风吹一吹,总会有人收拾这小子。

皇帝那里还在喜孜孜为自己找到一个强力的理由去劝说母后而欣喜,过半晌才发现对面的沈哲子脸色有些不好看,继而才意识到自己一时逞快失言,接着便满脸堆起讪笑:“姊夫,这些事你不会到外间宣扬吧?”

沈哲子冷笑一声,用得着对外宣扬?回家枕头风一吹,就够你鸡毛鸭血的。不过他也不打算就让小胖子这么轻松快意,作势叹息一声才说道:“陛下既然得居大位,当知海内万众所瞩,忧患难免,率性难为。天子之美,美于海晏河清,宇内咸伏,岂独专于妇人!后位之选,能附人望者,不出几户之内,怎能因仪容而毁!”

换言之,你也不必高兴的太早,你就是一个插标卖身的小马驹,来日谁能翻身上马,你说了也不算。

“姊夫,你变了……早年我要滚脂,要品饴食,陷于贼军,都是你来救我。你怎么能这么说?早年你家娘子虐我,我是因姊夫厚情,一笑置之!难言之隐,兄弟至亲我都不敢启齿,要请姊夫解惑……”

听到皇帝不乏哀怨之声,沈哲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确这些话皇帝不跟自己说,也找不到别人倾诉,而自己的确也从未以君臣之礼而为意自持,不乏愧疚。但这种事情,他也真的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忙。

略加沉吟后,沈哲子才说道:“陛下之忧,倒也不是不可缓解。近来的确有一机会,可以略作远瞻,但究竟后出何室,实在非我能决。”

“能看一看?看一看也好,姊夫,我真不是怨你。其实我、唉,我是多羡慕阿姊终日长笑,无忧萦怀……你是真心善待阿姊,你是……母后虽然不言,其实我能略度一二。父皇所托得人,我也、我也深信姊夫!”

沈哲子闻言后,略有愕然,倒有些不习惯皇帝这种口吻,一时间不知该要怎么回答,只是拍拍皇帝的手,转而言起刚才所言之事。

清议喧闹数月,也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中朝时期,应是皇帝出面飨食宴请内外时贤,同时也会有所礼召,不过这旧礼持续时间也不长,仅仅只存在太康前期。到后来政治气氛空前紧张,也就作废了。

沈哲子是打算借助今次的清议,来奠定他家司职典选的一个先例,这对于以后整顿吏治乃至于组建霸府主持北伐都有不小的意义,所以近来也在筹划最后一场收尾的盛会。届时安排皇帝看一看那几家备选的女郎样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0622章 朝见大典

时至六月,都中的清议也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毕竟就算是发牢骚,吐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也实在是吐无可吐,不再有新的话题能够引起人的关注。

而原本诸多嘈杂的声音,也都渐渐地集中到几个话题中来。排在第一位的还是南北矛盾,纠结于乡土实资的分配问题上。

所谓的世族,势位和旧望仅仅只是一方面,只有荫丁、土地才是真正的立家根本。然而这正是北人众多侨姓所欠缺的,大量的侨姓南来,不论过往在乡中有怎样深厚的基础,到了江东都要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