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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沈哲子嘴角泛着苦笑,颇有颓态,兴男公主顿时愣在了那里。在她心目中,自家夫郎自是无所不能,没有什么能够困扰到他,而此一类的表情,她是第一次在沈哲子脸上看到。虽然是第一次看到,但却给她以似曾相识之感。

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兴男公主略作思忖,很快脑海中便浮现出另一张面孔,那是一张病态苍白的脸庞。而当这张脸庞浮现在脑海中时,兴男公主才意识到她之所以感到熟悉,并非相貌,而是言辞语调。在那个午后,她的父皇一如眼前的夫郎,也是拉着她手,不乏欣慰言道:“朕的兴男,已是长大了……”

长大了?

当两张面孔,一样不乏无奈的神情,渐渐在兴男公主迷蒙泪眼中重叠到了一起,兴男公主才意识到,她根本就从未长大!一样的蛮横冲动,一样的无理取闹!她的父皇,她的夫郎,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他们待她也都是无比珍爱,予求予取,同样的溺爱纵容,也一直都试图在她面前维持一个伟岸且无所不能的形象。

可是她完全感受不到这份苦心,多年前是这样,拉着幼弟一定要强见父皇,也见到了垂死的父皇极力要在她面前掩去的那软弱一面,迫得父皇不得不在她面前坦言:“诸多世事,都是无奈,任性难存……”

那声调,那神情,一如眼前的沈哲子。她总是太任性,总是要将至亲近的人逼迫得退无可退。

“对不起,对不起……沈哲子,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不该说那些蠢话!你不要、不要……”

兴男公主两手紧紧抓住沈哲子袍带,眼中已是泪如滂沱,但却拼命瞪大了眼,唯恐眨眼之后,眼前的夫郎也要抛弃了她。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逞强。我总觉得自己能打理你这一生,哪怕蒙骗也要让你一生福乐无忧……”

“你能的,你、能的……你凭什么不能?你说的什么话,我都信……我是这么好骗,你又不是不知!”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兴男公主更加惶恐,整个人都扑到了沈哲子的身上,泪水更是滚滚涌出:“我说什么,想什么,全都是你教我……你教的我,你不该抛下我,你不能!”

沈哲子抱着女郎啜泣抽搐的娇躯,心情不乏沉重,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娘子向来不乏神经大条,但其实已经有了如此细腻的远见。说实话,当听到兴男公主讲出那些话语的时候,他是不乏自愧乃至于无法面对兴男公主。只是再听这女郎在他怀内泣诉,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意识到他在这女郎生命中分量之重,心情自然难免更加沉重,乃至于生出就此不问世事,就此避世归隐乡土的想法。

但这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并不是打定主意要恃深情而罔顾公主的感受,而是因为他在世道涉入之深,已无退路。

兴男公主俏脸紧贴在沈哲子肩上,啜泣良久声调才渐有微弱,沈哲子以为她是哭累入眠,刚想起身将女郎抱起送回榻上,可是身躯刚刚挺直,那女郎环拥沈哲子的双臂蓦地收紧,沈哲子当即便咳嗽起来,声调沙哑困难道:“你要勒死我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