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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便没有太多礼节上的约束,太原孙统等几个名列前茅的学子们得居上席坐在沈大将军席畔,与一众学士并行台官长们居坐一处,一个个也都是兴奋不已,至于其他学子则各自分列堂下。

飨宴第一道大菜便是一整只烤鹿,鹿者古之仁兽,分鹿而食便是说仁及众。沈哲子亲自操刀割下鹿唇、鹿耳、鹿蹄等,几名学子则并跪席前受食,各作祝词。而后侍者上前将整只烤鹿拆分开,分给堂下一众学子们。

整只烤鹿虽然不小,但是分到最后十几名学子时,也只剩下一些碎骨之类。

沈哲子看到这一幕,心中倒是一动,后世有人自勉言是努力奋斗只为聚餐起箸时旁人不敢转桌,不知这些学子们会否自尊心受挫,日后加倍用心学问只为飨宴中吃上一片鹿脯而非咂摸碎骨。

其实这一次的排名参考性也不大,排名在后者才力未必就逊于堂上那几人,不过只是年尾求个热闹罢了。尤其看到摆在自己案旁的那一份籍卷,沈哲子心中更是了然,向身边的孟嘉稍作询问,便循着指点往堂下望去。

王猛这会儿坐在席中,也是挺腰昂首往堂上看去,待见大将军视线直向自己望来,心中不免一慌,忙不迭低下头去,片刻后却又按捺不住,再将头抬起来,便见大将军确是嘴角含笑、不乏欣赏的望着自己,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激动起来,于席中抱拳施礼。

眼见这一幕,沈哲子心情不免更好许多,也更加体会到原本历史上桓温所言“人不可以无势,我乃能驾驭卿”。他正是因为势位崇高,如王猛这种真正的国士之选都要列席待用。

事到如今,对于那些所谓的历史名人,沈哲子其实已经不会再怎么另眼相待。譬如江东独步的王坦之,在他看来也只是一个早慧聪颖的少年,有一个急于为子扬名的老子罢了。而谢安这个流芳千古的江左风流宰相,眼下也仅仅只是行台属下一个普通郎官而已。

随着自己对世道影响越深,沈哲子也明白这个时代许多人的人生轨迹已经被他或有意或无意的加以影响干涉,没有了原本的阅历与际遇,哪怕名字相同,也很难再成长为他印象中原本历史上的模样。

但就算是如此,沈哲子对这一类人还是不乏期待。毕竟他的到来或能影响人的阅历,但却不会影响各人禀赋。那些人能够在原本历史环境中抓住机遇而彰显才名,可见本身也是有着超人一等的禀赋资质。

就如被他召入行台随身培养的谢安,虽然受他影响不再以肥遁隐逸为美,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也被渐渐打磨出才能光芒。

沈哲子虽然不会劳神费力搜罗那些历史名人,但若主动入其彀中,他自然也不会放过。所以当得知王猛居然在馨士馆中求学,于他而言真是一个十足的惊喜。

王猛的题卷,沈哲子也认真查阅一番,老实说这个排名也算中肯,虽然已经不乏可观,但是较之日后关中名相的风采实在相差甚远,倒是那种纵横谋略、刑名绳断的才能也都端倪隐现,没有长歪,这已经令沈哲子大感欣慰。

因为王猛的缘故,沈哲子又将一些寒门子弟题卷认真批阅了一遍,但老实说实在惊喜有限。对于馨士馆的教育和选才制度,沈哲子还是比较有信心的,错失珠玉的情况肯定会有,这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但在馨士馆这种严密筛选之下,也绝不会比比皆是的发生。

事实上就连王猛,如果不是沈哲子深知其人日后如何,单单眼下所显露出来的才力,也谈不上明珠暗投。

虽然无意中发现了王猛,但沈哲子也并未急于给他什么超规格的优待,避免给其人招惹一些没有必要的嫉妒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