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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邃已经放弃了再在此地挣扎下去,他挥舞着手臂大声喝令道,当下种种,于他而言已是噩梦一般,再留在这里只是完全看不见希望的折磨。

“殿下不可啊……一旦离苑,祸福更加难测!”

中庶子李颜等人扑上前去,扯住石邃的衣袍疾声劝阻。事到如今,石邃所谓太子的身份,只有身在这宫苑之中才能发挥出一些效用、对人起到一定的震慑,可若他在此刻逃离宫苑,外间哪怕寻常一个小卒,谁又会在意太子何人?都敢直接向他扑杀上来!

“奸贼又要害我……”

石邃抬起脚来,将李颜等人一路踹飞数丈有余,此前单于台前的惨败,也让他对这些所谓的心腹彻底失去了信心。

此处宫舍之中,已经乱成了一团,突然有几十名身高膀大的宫人仆妇簇拥一人行入此中,眼见石邃还在追打他那些心腹,那人突然大吼一声:“太子殿下已不欲生?”

石邃听到这话,更加羞恼,拔剑便向此处转来,待见到呼喊那人竟是此前被他恫吓得躲在母亲怀抱中的嫡亲兄弟、博陵公石遵,他一时间有些无从接受,愣在了当场。

“入宫诸众,俱是我家奴仆,阿兄何以惊于威吓,竟要避走于外?如今宫苑之内,最少还有母子三人并立互助,若是出走外间,谁人堪为阿兄臂助?一旦主上强援归都,阿兄是要做亡出之太子,还是要做定乱之监国?”

石遵这会儿显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镇静,再无此前那种扑伏于母亲怀内寻求庇护的模样。特别是此刻石邃大惊失神、形容不修,再与石遵的镇定从容相比,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遵连番追问,俱都大出石邃的意料,更令他无所适从,简直不相信眼前这年轻人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你、你这蠢……你又懂什么?那些奸邪之众,早前便被主上震慑夺职,各揣恶念,恶奴凌辱家主,又是什么罕见事情?”

石邃强辩一声,语调隐隐发虚,他此前本来不大看得上这个看似文雅、近似懦弱的兄弟,甚至此前在皇后宫中已经起了确凿的杀心,然而石遵此刻言行中迥异于常的表现,却让他不负此前的轻视。

石遵闻言后便叹一声:“恶奴凌主,那是因为主人势弱。襄国当下此乱,虽然自有缘由,但我家势仍在。主上所统雄军几十万众,虽然暂离都邑,但旋踵即归,那些家奴趁此再求宠幸,怎么敢有逾越行迹?”

石遵继续说道,然后他一指呼喊声传来的方向,又说道:“他们此刻央求母后入殿接见,正为求一礼法应当,洗刷擅越禁防的嫌疑!母后只是妇人体格,亟待长男入前谋议,阿兄若是此刻避走,只怕余生未必能够生归宫廷!”

石邃残暴有余,狡黠却不足,一时间想不透此中关节。而这时候,那些此前被他踢走的心腹之众们再次返回来,痛声劝告道:“襄国此祸,主上还未有定识,但大祸深及宫闱,凡留守之众,俱难辞疚,正需各自抢白。殿下若此刻出走,纵有冤屈,之后也难再辩主上当面……”

这话说的就更加直白了,襄国这一次的祸乱、从缘由到最终的定调如何,眼下未有定论。而之后主上石虎能够了解到的经过,也必须要从他们这些亲身经历的人口中知晓,最后的罪过归于何人,不在于事实如何,而在于最后谁的声音更大,在于主上更愿意听信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