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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对于援军的到来最持抵触心理的便是太子石邃。变故之后,石邃固执的认为襄国此乱纯是由于平原公石宣对他的陷害所导致的,而且他也并不认为这些援军会对他怀有什么善意,特别是在石宣先抵信都、所提供本就是偏颇情报的情况下。

屡遭打击之后,石邃已经不再具备能够把持襄国局面的力量,本来还能倚重的东宫力士死伤殆尽,而过往同席宴饮时拍着胸脯表示愿为太子赴汤蹈火的那些杂胡豪帅们,经此之后也原形毕露,不可深信。

天王皇后郑氏则就成了表面上维系城中各路人马的一个枢纽人物,虽然郑氏私底下对于这个孽子也是怨恨到了极点,但她在某种程度上与太子也是休戚相关,但凡还有一二可能能够稍作保全,也愿意为之努力。

而新进被委任城防重任的襄城公石涉归等人,老实说他们在得启用之后,也并没有体现出安邦定乱、力挽狂澜的风采。他们为了获取到更多的回报,自然也不愿援军过早入城洞悉始末,一边做着一些拖延,一边则在尽力清除掉对他们不利的残迹。

原本信都援军的到来,应该是悬在那些犯境晋军头顶上的一柄利刃,结果却被这些留守襄国的羯国权贵们视作是对自己的刁难而加以掣肘拖延,这反而给南撤途中的晋军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当然,援军是代表主上石虎的意志到来,对于襄国这些人的诉求包括皇后郑氏都可不予理会,完全可以甩开襄国人众而轻装逐敌。

但是由于襄国这些人的不配合,使得双方在最基本的情报方面都不能达于互通。而双方在各自所掌握的请报上,本身便有着差异。

襄国这些人所了解到的,到目前为之还仅仅只是局限于这一境域之内,而信都的情报来源则要更广,特别是平原公石宣这一向河南用兵的前锋督将从冀南流窜归国,自然也带回了冀南战场大败亏输的消息。

正因如此,身在信都的羯主石虎最起码在派遣援军之前,其所关注更多还是冀南的战况变化,而非襄国方面的危局。毕竟,将晋军追兵吸引到襄国本就是石宣祸水东引的谋划,他是不可能于此交代太多。

更何况,大概就连石宣也想不到,那一路兵力并不算充足的晋军追兵,竟然能给襄国带来如此大的戕害。当然,就算石宣能有预见,他也更加不敢于此多言。

所以这五千羯国生力军的到来,其主要意图还不在于对襄国的增援,他们所接受到的指令是追剿晋军犯境之师,兼抚南面各个郡县,为之后大军开拔而作铺垫。

可是当援军抵达襄国后,所见襄国如此凄惨模样,他们一时间也是惊愕有加,在没有了解更多内情之前,对于晋军犯境之兵力判断夸大失真,也不敢贸然进行追击。毕竟此前晋军已经在冀南取得了那么大的胜利,谁能笃言他们真正派往河北腹心的兵力究竟多少?

当然,若仅仅只是这些原因,这一路援军乃是身领主上石虎遣用南来,在面对襄国人众的抵触与不配合,也绝不会与之虚与委蛇,直接以强硬姿态入而主持襄国局面才最恰当。

而在这当中,博陵公石遵便发挥出非常关键的作用。援军抵达襄国城外未久,襄国城内那些贵胄耆老包括太子石邃在内,俱都聚集在皇后宫中颇有一筹莫展,唯恐率众来援的将领过于跋扈,会对他们进行羞辱打压。

此刻的太子石邃是最惊恐的,失魂落魄之余、情绪已经陷入几分癫狂,此前因有晋军于城内的直接威胁,他还无暇考虑更多后事如何,可是随着城内渐渐归于安定,襄国今次所受戕害便也更加清晰的呈现于眼前,石邃自然充满了后怕惊惧。

“我是监国太子,我是社稷储贰。主上既然不在,我便是国中至高,援军既然抵境,也要受我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