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不能让侧福晋听见。”
“她身子可好?”
毓溪嗔道:“都显怀了,你也不常去看看,这会子问我。”
胤禛慵懒地在媳妇儿身上蹭了蹭,闭上眼说:“难得能早些入寝,就想和你说说话,等年遐龄到了京城,就该忙得连你也见不着我了。”
“今年税赋新政,真要推下去了?”
“湖广先行,其他地方还得等两年,那些地方官也不傻,真瞧着湖广兴旺起来,他们就不会再反对。”
毓溪道:“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四贝勒可要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胤禛笑了笑,依旧闭着眼睛,静了会儿才说:“算不得什么,一切才刚刚开始。”
毓溪拉上被子,说道:“额娘今日与我说话时的眼神,叫我熟悉又陌生,心中感慨,要怎样才能有额娘的修为,真正的善良,又不乏世故。”
胤禛说:“你才多大,额娘在你这么大时,一样糊涂。”
“我糊涂?”
“怎么敢说四福晋糊涂,是我糊涂……”
“好生讨厌,要不您别处睡去?”
“我可真走啦……”
两口子一闹,便没了分寸,如此春宵帐暖一夜欢好,何其美妙。
自然去三阿哥府前,出于对孩子的悼念,毓溪有心茹素了两日,与胤禛也不在一处歇着,到出门这天,夫妻二人还焚香沐浴,纵然是小辈,亦不能怠慢。
而三阿哥府里,与大门紧闭的景阳宫一般无二,大正月里不见半分华彩,下人们皆穿的素净,无人敢有半分笑容。
与三阿哥一同来接迎的,是侧福晋田氏。
毓溪对田氏向来多有眷顾,田氏自然很热情,但又怕府里下人传到三福晋跟前,只能一个眼神,请四福晋多包涵。
一众人来到孩子的灵堂,门前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便立刻哭起来,这阵仗是毓溪不曾见过的,只因里头停的是一个稚儿的灵位,照规矩,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能有这样的排场。
只听三阿哥重重叹了声,说道:“皇阿玛说了,只要她愿意,怎么铺张都成,但不能铺张到门外去。便都由着她,庙里的和尚、观里的道士都来过,这门前哭灵的奴才,不论有没有来客,每天都要哭一哭,折腾是折腾,可难为她养大一个孩子,还能怎么办呢。”
胤禛道:“三嫂嫂太不容易,既然皇阿玛都答应的事,三哥更不必顾虑。”
三阿哥疲惫地说:“这几日倒也有客人来,多是董鄂家的,我也不是怪兄弟姐妹们无情,大正月里碰上这样的事,大家彼此都为难,你们能来,我很感激。”
毓溪道:“早该来的,实在是贵妃娘娘册封在即,纵然娘娘不忌讳,也怕外人说不好听的,反倒给三哥和嫂嫂添麻烦了。”
三阿哥看向毓溪,苦笑道:“弟妹一向谨慎,你们做的对。”
说话间,已是到了灵堂,便见三福晋斜坐在蒲团上,一旁的婢女见客人到了,要搀扶福晋,可三福晋冷冷地看着毓溪,推开了下人的手。
“你们先给孩子点柱香,知道四叔和婶婶来看他,弘晴一定很高兴。”
“是……”
在三阿哥的允许下,胤禛和毓溪一同给弘晴点了香,一想到曾经那个虎头虎脑的娃娃,这就离了人世,叔叔婶婶都落下不舍的眼泪。
再来向三福晋道节哀时,三福晋没再那么冰冷抗拒,好好地还礼谢礼,但突然又崩溃痛哭,伤心得不能自已。
“三嫂嫂,保重身子。”
“我的孩子,我的儿……”
三福晋伏地大哭,发髻也震得松散,碍于叔嫂男女有别,三福晋这般仪容不整,胤禛就不好再在一旁待着,三阿哥亦是无奈,拉着他走了。
毓溪已然跪在地上,劝说道:“三嫂嫂,要保重身子。”三福晋猛地抓紧了毓溪的胳膊,哭得涕泪滂沱:“是我造的孽吗,我那样欺负你,是我造的孽吗?”
毓溪下意识地摇头:“不是的,怎么会呢,三嫂嫂,您振作些。”
三福晋再要说话,却哭得喘不上气,眼见得脸都憋紫了,一旁的嬷嬷们围上来,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好半天人才缓过来。
毓溪再要相劝,只听一旁的嬷嬷说:“福晋您不顾自己的身子,也该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