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皇阿玛在年里就和富察马齐说明白,眼下就等时机成熟下旨赐婚,除非富察家忽然败了,除非富察傅纪犯下杀人越货的重罪,不然快则一年,慢则三年,他们就要结为夫妻。
“奴才参见公主,公主吉祥……”富察傅纪忽然出声,而他说罢,其他侍卫也跟着请安行礼。
若不说话,宸儿也就走过去了,可富察傅纪猛地打断了她的思绪,要她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奴才富察傅纪,恭请公主金安。”
“原来是富察大人,好些日子不见了,听说你调去了乾清宫当差?”
“是,托公主的福,奴才如今在乾清宫当差。”简单的几句话,却在尊卑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宸儿不能紧盯着富察傅纪看,富察傅纪也绝不能多看公主一眼。
这一刻,宸儿竟有些恍惚,她好像当真喜欢得很荒唐,怎么会看上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呢。
“公主……”绿珠搀扶住了小主子,关心地问,“您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富察傅纪听得动静,下意识抬起头,却猛地撞进了宸儿的眼眸,彼此都将对方的脸,看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宸儿冷静下来,大方从容地问道:“大人何故到内宫来,是从宁寿宫出来的吗?”
富察傅纪也回过神,应道:“皇上命奴才等,将一樽西洋进贡的花瓶送至宁寿宫,供太后赏玩,那花瓶足足半个人身大,几百斤重,寻常小太监搬动不得,遂遣了奴才们来护送。”宸儿道:“是听说,皇上要给太后送一樽花瓶,还以为要等二月里,没想到这么早送来了,大人忙去吧,既然送到宁寿宫,我该去为太后料理才是。”
富察傅纪称是,又后退半步,待得侍卫们都贴墙站着,他又道:“长街风大,还请公主多加小心。”
宸儿不禁笑了,可令她高兴的,并非富察傅纪这几句体面的关心,而是这个人不躲着她,不惧怕她。
在这桩姻缘里,富察傅纪要舍弃的东西太多,但似乎,不算太勉强。
“绿珠,我们走吧。”
“是,奴婢也想去看看半个人大的花瓶……”
“咱们大清的瓷器更好,不稀奇。”
“千里迢迢又是海船又是车马,全须全尾运到紫禁城,多了不得的事。”
听着宫女们与公主说笑,听着一行人离去的脚步声,垂首而立的富察傅纪,禁不住笑了。
许久不见,七公主似乎又长大了些,这话说来很无礼,可他们都是少年人,就连自己,年后的衣裳也比年前又大了些尺寸,马齐伯父都转着圈打量他,拍着他的肩膀,说他的个头可是要蹿到天上去。
而公主……
富察傅纪终于抬起头,看着远去的一行人,隐约能看见最前头的七公主,他至今不敢相信,他居然要和如此善良温和的七公主,结为夫妻。
方才那深深的一眼下,公主的姿容在他看来,宛若仙人。
这日傍晚,毓溪收到宫里来信,本以为是七妹妹与她闲话些琐事,毕竟姑嫂之间平日里也会书信往来,恰好遇上弘晖哭闹纠缠,就先把妹妹的信放在一边。
夜里,两个小祖宗终于被乳母带去睡,而胤禛忙于朝务尚未归家,她难得得闲,才窝在暖炕上,借着烛光念一念妹妹的信。
丫鬟来奉茶,见福晋无比欢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毓溪则招呼她们:“再添两盏蜡烛来,给我照得亮亮的。”
下人们赶紧送来蜡烛,毓溪捧着信再细细看了数遍,直看得眉开眼笑,满心为妹妹高兴。
恰恰此刻,胤禛归来,进院子就瞧见屋里灯火通明,还当毓溪有什么事,急忙进屋,却见媳妇儿捧着书信笑得痴痴的,他更摸不着头脑了。
“我以为满天下,只有我和孩子们,才值得你这样高兴,四福晋也赏我知道知道,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回来了……”
毓溪没料到胤禛回来,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就要将信藏起来,仿佛怕妹妹的心思被外人知晓,连带胤禛也防备起来。
胤禛今天本就心情好,见着毓溪那么欢喜,更是高兴,且压根不会怀疑,毓溪能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一时起了促狭的心思,伸手来夺,说他也要看一眼。
“别闹,仔细烛火烫着。”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谁给你写信了?”
毓溪背着手,说:“女儿家的心思,哥哥就别问了,咱们替七妹妹高兴就成。你听我的,我说什么你听着,但妹妹的信,不要碰,都是咱们姑嫂之间的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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