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间里,所有窗帘都被主人拉上,将外面的光遮得严丝合缝。
棱角分明的桌边,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隐隐亮着。
冷白的灯光起不到多少照明的目的,反而衬得整个房间墙壁更加惨白。
男人站在卫浴外的洗手台旁。
洗手池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着,是这片寂静到恐怖的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男人眸光黯淡,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而镜子里赫然映着一张跟谢图南一模一样的脸!
不对,也并不完全一样。
准确的说,他们只有半张脸是一样的。
而另外的那半张……粗糙得像被什么怪物诅咒过一样……
狰狞恶心的肌肤从下巴绕过眼睛一直蔓延到额头。
丑陋得能把小孩子直接吓哭。
男人抬手摸着自己的左脸,脑海里火烧滚烫的画面开始重演。
浓厚的黑烟、刺耳的尖叫、家具被焚烧断裂发出的吱呀声……
两个被浓烟抹黑、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小男孩,被大火困在了阁楼的窗台。
因为窗台太高,哥哥踩着摞在一起的小板凳才勉强够到。
弟弟灵活,三下两下爬上了窗台。
哥哥用拼接起来长绳一头绑住弟弟,一头系在结实的窗台上。
这里是六楼,在浓烟里逃生,跳窗是兄弟两人想出来唯一的办法了。
灼烫的火舌逼近,哥哥衣服被火苗点着了,他不顾烫手用手把火拍灭。
大眼睛里也含着泪,稚嫩的手指因为恐惧而颤抖。
佐弃……你…你动作快一点呜呜呜,拉我上去,快一点,我也害怕……
好……
弟弟大眼睛里布满了泪水,脚下六楼的高度看下去头晕眼花。
哥哥信任地把手交给弟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弟弟。
突然,哥哥肩膀被一股力道重重地推了一把。
他眼睛瞪得老大,身子往后倒下去的瞬间仿佛被施了慢动作魔法。
真的……是弟弟刚刚推了他。
瘦弱的小身板连同那三个摞在一起的小板凳摔倒在地。
一同被大火淹没……
画面又一转,小男孩儿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自己坐在墙边的角落里。
像生锈的表,安安静静地盯着脏掉的地面,盯得出神。
脸上的纱布已经用了很久了,从医院里回来到现在一个月,从来没换过。
没有药,也没有干净的纱布。
只有当脸上的烧伤实在溃烂痛苦得无法忍受时,他才会把脏纱布拆下来用水洗一洗。
晾干了再重新缠上。
天真地以为纱布是有魔法的,带的时间长了,拆下来脸就会好了。
弟弟跑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白馒头。
小心翼翼地放到哥哥手里。
哥哥不要,他就再塞,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终于哥哥生气了,哭了。
弟弟也哭了:哥哥,哥哥我只是不想被爸爸妈妈卖掉……我不想……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哥哥呜呜呜……
现在,被卖掉的人,终于不是他了。
顾允禾跟谢图南说了她凌晨五点才睡觉,现在好困,等下午睡醒再出去约会。
谢图南欣然同意了,问她为什么睡那么晚。
顾允禾含含糊糊说夏天蚊子太多,咬得人睡不着觉。
谢图南也没再当着她的面追究下去,哄着看她睡着了才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
顾家未来准姑爷的身份走在庄园里比通行证还好使。
他去了安保系统,礼貌地跟那儿的人解释了一下缘由。
工作人员都认识他,知道小姐喜欢姑爷喜欢得不得了。
他们不敢为难,于是就帮他调了那段监控。
顾允禾房间里是没有监控的,只能看房门处的监控。
昨晚十点左右,监控显示顾允禾回了房间。
也就十点半,顾允禾就从房间里出来了,穿着一身睡衣,跟她今天穿的那件是同一件。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出她当时身周围绕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