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相熟的邻居家里飘出饭香,便会互相送些个下酒菜或汤汤水水。他们这群小孩则成了负责跑腿的“专家”。有时能拿到个五毛一块的跑腿费,买两根麦芽糖,就跟路上捡了彩票似的,一个个乐得牙不见眼。
其中,就数她和黄阿姨家的那男孩,一个乖过头,一个最机灵,从来都是拿的最多的——她甚至还记得那男孩比她要小几岁,因脸上从小长雀斑,怎么涂药都不见光洁,因此附近都叫他作“麻仔”。
只可惜,后来她上了初中、高中,进入社会。小二十年过去,公寓楼越来越旧,邻居们一个个搬走,她也已变成一个很难快乐的大人。
走到二楼,右拐尽头,便是记忆中属于“黄阿姨”的那一户——
“叮咚。”
她伸手按下门铃。
屏住呼吸听,意外的是,里面却许久都静得没声音。
“……?”
便有了锲而不舍的第二下和第三下。
直到漫长的十五分钟过去。
在她按到第四遍门铃时——
“哗啦”一声,陈旧的防盗门终于被拉开。
她没有敢抬头看他的脸。
先闻到的,是熟悉的淡淡的皂角香气。
而后是声音。
“……有事吗?”
他问她。
声音却竟莫名有些沙哑。
迟雪怔怔抬头。
瞧见他微蹙的眉峰、漠然而防备的眼神——右手甚至仍扶在门上,是时刻准备再关门的动作。
只一眼。
原本心里反复排练了无数遍的、所谓迟来的自我介绍,忽然就说不出口,咽回了肚子里。
“那、那个。”
她只能把保温盒当做挡脸道具般猛地提起,随即指了指对面楼下的“诚业诊所”。
结结巴巴解释一大堆,诸如自己父亲是诊所医生,看他一个人住所以邻里之间想多照顾,又说鸡汤营养好,瘦的人可以多喝一些云云。
完全忘了半天之前的凌晨夜里,她还在为他不记得自己而生气恼怒,宣称这是一场横跨十年的盛大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