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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方挥手摒退了众人,低声道:“若说为了保全性命,前面那些便已经足够了,为何又要写信与吴王,无故而得大惠,吕某如何生受的了。”

李彦徽也不推诿,答道:“无他,狡兔三窟之计罢了,李某生于乱世,又无拳无勇,若想保全首级,只能给自己多留条后路。吴王已年近五十,须发皆白,其子徒有勇力,非人主之姿。吕公士马强盛,深谙权谋机变,非久居人下之徒,他日若广陵有变,还请伸以援手。”说到这里,李彦徽敛衽深深施了一礼。

高奉天、陈允、王佛儿、陈璋四人在屋外正等得有点心烦,却听到屋内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便看到吕方与李彦徽二人把臂出来,吕方一直将李彦徽送到院门方才止步,拱手笑道:“便烦劳李相公了,待到事成之后,两浙之珍,吾与彦徽兄共享之。”

苏州刺史府,顾全武躺在榻上,脸上已经枯瘦之极,眼眶深奥,颧骨高耸,远远看去,便如同一举骷髅一般,如非胸口不时起伏一下,还以为在这榻上躺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不过是一具枯尸。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离得近了却放轻了,却是钱传褄,只见其身披甲胄,脸上满是风尘之色,原来这些日子以来,田、安二人起事,他在苏州小心戒备,既要防备北边的安仁义,又要小心南边的吕方,实在是累的够呛。

钱传褄解下头盔,由门缝往里面看了两眼,室内光线暗淡,看不清楚,他便转过身来,低声询问在门口侍候的婢女顾全武的病情,那婢女答复说顾全武时睡时醒,只是昨日里吃了点粥水,今天一天都没有进食,倒是把钱传褄弄得急了,不由得提高声音训斥其那婢女来。

第051章 劝说

钱传褄刚呵斥了两句,屋内便穿来一阵咳嗽声,他赶紧压低了嗓门,小心翼翼的从门缝里向里面看去,却只见顾全武已经醒了过来,正一边咳嗽一边竭力想要坐起身来。钱传褄赶紧进得屋来,小心的将顾全武扶坐起来,轻轻的替他轻拍着后背,过了好一会儿,顾全武才将喉中的一口浓痰吐了出来,神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钱传褄赶紧吩咐婢女盛一碗热粥进来,服侍顾全武吃了几口,可此时的顾全武嘴部肌肉已经松弛,上下颌咬合不严,没吃几口,粥水便从嘴中流了出来,弄的衣襟上到处都是,钱传褄只得将碗放到一旁,替其擦拭。

“老夫如今便如那朽木一般,如今田、安二人叛乱,从苏州退兵诸般事情何等繁琐,还是莫要在我这里耽搁了吧?”顾全武轻轻的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才将一句话说完。

钱传褄却不回答,只是替顾全武擦拭完身上的粥水,又拿起碗要替他喂粥。

顾全武此时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可脑子却分外清明,自从武勇都之乱后,他便与钱传褄朝夕相处,便如同父子一般,此时见钱传褄的模样,立刻便察觉了不对,低声问道:“公子为何还在这里耽搁,莫非?”说到这里,顾全武便顿住了。

“不错,顾公!自从武勇都之乱后,两浙十余州只剩下了苏州一地,先父百战方创下这番基业,小子不能为父报仇,发扬光大也就罢了,可还要将其拱手让给仇人,你让我到了地下,如何有脸去见先父。”钱传褄脸上满是忿然之色,他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让他面对杀父仇人,不战而将手中的州县拱手而让,实在是吞不下这口气。

“公子,田、安二人起事以后,留驻苏州的我军已经四面皆地,位处死地,便是先王在此境地,也只有一般行事。”顾全武看到钱传褄一脸倔强的神色,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显然半点也没有入耳,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头顶,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钱传褄见状大惊,赶紧唤来大夫,又是掐人中,又是熏药,好一会儿功夫,那顾全武方才幽幽醒了过来,刚刚张开双眼,便看到钱传褄白皙秀美的脸,双目含泪,满是关切的眼神,不由得叹了口气,强自打起精神道:“公子,老夫这条性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如今数子皆死,在这世间也没什么留恋的,唯一牵挂的便是公子,先王留下这点骨血,托付与我,若有半点闪失,老夫便是在阴间,又有何颜面见得先王。”说到这里,顾全武已经是老泪纵横,钱传褄想起父亲与自己分别时的音容笑貌,也不由得执手相对而泣。

过了半晌,外间突然有人通报,说杭州刺史李彦徽有使者前来,说有要事通报。钱传褄听了一愣,他此时心情烦乱,又想这李彦徽此时在吕方手下为官,定然没有什么好消息,正想开口将其赶出城去,却听到顾全武低声道:“这李彦徽乃是吴王手下宠臣,武勇都之乱时,便是此人来到宣州军那里,催促田覠退兵的,他与那吕方虽然名为上下级关系,可实际上颇有嫌隙,这要紧时刻来人定然有要紧事,公子快让他进来,莫要耽搁了。”

钱传褄点了点头,那侍从赶紧退下了,顾全武方才说了许多话,神情颇为疲倦,钱传褄正欲退出屋去,让其好生静养。顾全武却坚持让其进来,钱传褄拗不过他,也只得让其斜卧在榻上,等待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