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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就好像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陈象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切了。

远处无尽的黑暗中好似有无数张牙舞爪的恶魔,正在向自己冲来,他疯狂的跳上战马,高声喊道:“撤,我们撤,诸将留下断后,幕僚随我先退!”说着便打马向南方逃去。

陈象的逃走就好像抽去了镇南军这个庞大机器的枢纽,各支部队就好像被抽去骨架的肌肉,垮了下来。大队刚才还在努力奋战的士卒们开始丢下兵器,解下盔甲,全力逃走。一面面旗帜,被丢在地上,无数只脚从这些刚才还飘荡在风中的锦旗上践踏而过,将其深深的踩入泥泞之中,更不要说伤兵和辎重了。即使有少量想要保持秩序的营伍,在海潮一般崩溃下来的溃兵面前,唯一的命运就是被吞没席卷。

拂晓时分,太阳的光芒从地平线下折射上来,天边露出了一线鱼肚白色,钟延规站在不久前还是镇南军指挥所的小丘之上,眺望着战场。借助着拂晓的微光,可以依稀看到脚下的战场上满是镇南军尸首和遗弃的辎重物质,一直远远的延伸向南方。这就好像发生了风暴之后的海边,海潮席卷而过,将无数的遗弃物丢在沙滩上。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嘶鸣声,钟延规转过身来,凛冽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原来是他的坐骑靠了过来,这匹忠诚的畜生靠拢了主人,开始用柔软的舌头舔着主人的右手。钟延规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坐骑的鬃毛,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袋,从里面拿出自己的干粮,掰碎了一块送到马儿的嘴旁,那坐骑立刻吃了起来,显然经过昨晚的一番苦战,这畜生也饿得紧了。钟延规笑了一笑,将袋中的饼全部拿了出来,一一掰碎了放在地上,他站起身来,突然发现坐骑的屁股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划伤的。他左右看了看,突然冷笑了一声,快步走到一旁,捡起了一面大旗,正是此番镇南军统帅江州招讨使,镇南军留后府掌书记陈象的帅旗,此时这面显赫的大旗被遗弃在地上,和其他尸首、辎重没什么区别。

钟延规将那面锦旗撕碎,选了两块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回到坐骑的身旁,小心的替坐骑包扎其伤口来。包扎好了以后,钟延规走到一旁,看着包在马屁股上的大旗,轻蔑的冷笑起来。

一名副将跑了过来,高声禀告道:“将军,南湖嘴寨的守将于大眼还在,不过敌军大将陈象已经逃走了,这厮倒是灵醒的很,第一个跑了,可惜得很,不然抓到了他一定要剥皮拆骨,让他吃尽了苦头才死!”

钟延规转过身来,笑道:“大眼还在就好,这次如果不是他死守小寨,让贼军疲敝之极,我们也不会赢得这般容易,不过也没啥可惜的,像陈象这等无胆匪类,留到钟匡时那边去继续祸害人才好,还怕他逃到天边去不成?”

第002章 联姻

听到钟延规信心十足的话语,部属将佐们发出一阵赞同的哄笑声,一旁正在舔舐地上碎饼的坐骑仿佛被众人的哄笑声所感染,不由得抬起头来长声嘶鸣,声中似有金铁之声,直上云霄。

江州浔阳城,在一番大胜之后,这座古城充满了生气,不久之前那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氛已经被胜利之风吹得一干二净了。民夫们搬运甲杖辎重的号子声,孩童跟在车辆后面的喧闹声汇成了一片,竟然将弥漫在城头上的杀伐之气也冲淡了不少。

刺史府内,将佐文吏云集,大部分人脸上满是迷惘和兴奋混杂的神色,出了极少数的几个人以外,其余人并没有参与昨夜的大战,他们次日一早就听说刺史昨夜两更时分出城,大破洪州军,斩杀俘获无数,接着便接到命令,到刺史府中军议,在堂上的不少人此时心中的感觉只能用忐忑不安来形容。

“刺史到!”随着一声通传,钟延规快步从堂后出来,他身上还披着铁甲,虽然经过粗粗的擦洗,但还隐隐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有些心怀鬼胎之人不由得微微一抖,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末将(属下)恭贺府君大破贼军!”堂上众人敛衽行礼,齐声道贺。

“罢了!”钟延规摆了摆手,沉声道:“昨夜的事情诸君应该都有耳闻,我这里就不多说了,今日招大家来却是还有一件事情。”说到这里,钟延规轻击掌道:“将那东西拿上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名侍从堂后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个镶金的小木匣子,离得近的将吏们可以闻到一股子檀香味道,显然这匣子要么使用檀香木制作的,要么是用香料熏制过的,众人都知道钟延规虽然为一州刺史,但自奉微薄,并无熏香这等士人的习性,显然这木匣子并非是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