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简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心中跳的很快,飞快的权衡着厉害理出思绪。
现在尚不知那人是不是严史,也不知有未有被动刑?他说了什么?更说不定罗敖生已经问出了口供,疑心上他。钓他上钩,此刻去无疑于养入虎口。
但若是不照面,恐怕更无一丝机会察看事隙。那也就再无机会掌握先机,更无机会抢先自保。这形势一环套一环,步步紧扣一招走错便即是不归路。
庄简暗自咬牙,心中惧怕却更是不得不之知难而上。
他立刻挥手赶快令人备车架,前往大理寺。
太子心中想着旧事心潮起伏,也未注意周维庄竟然自作主张跟他一起去大理寺了。待得他发现,车辇都已经快到大理寺的高高辕门之处了。他也不好让他回去了。
大理寺卿罗敖生亲自接出寺外青石大路的尽头,然后陪同了太子车辇步入了寺衙。这人真是好生老练圆滑。他看见了周维庄也亦步亦趋的跟了来,面上是不透颜色,施礼言谈大方自若,彷佛两人未有任何前隙,也忘了周维庄还欠他众多板子未曾打完。
倒是庄简看见了他脸上一红,他那些好色的小小厚颜无耻比不上官场中的处世规则,圆滑世故。
不过他现在看了罗敖生,因为性命忧关所故,心中爱他颜色之情终于略淡了。他硬生生的被大理寺卿的威势板子吓住了,也被他抓住严史这个事情骇住了。
由是周维庄低着头紧跟着刘育碧身后,无论太子怎么样转身他都跟着转,他与大理寺卿之间始终隔着太子,生怕罗寺卿想起那事又恼了又伸手把他抓了过去,直接投入大牢又打又剐。
他又转念一想太子也不可靠,假若公堂之上严史一口嚷将出来他就是庄简,太子见了估计牢也不会让他进,直接用刀砍掉他的头了。
想到这里,他又忙忙往罗敖生那里挨了挨。他为命所故便在这两人中间来回的游走徘徊。那两人都觉怪异不约而同抬头看了他一眼。庄简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都惨白了。
罗敖生将太子让与敬铭正殿的沧海云景的屏风之后,安置了桌椅席位,他陪了太子坐下。不知怎么的,他却是忘了叫人给周维庄周大人搬来椅子。庄简自然不能认为是罗敖生心生小气,怀了愤懑所以故意不令他坐。他只能想是大理寺卿公务繁忙,确实忘了。
庄简此人性格也素来强悍泼皮,直觉天下人对不住他,浑然不觉自己多惹人厌待人麻烦。此刻没了座位这当口竟然还心升委屈,偷眼哀怨的望他一眼。罗敖生看见他眼光却置之不理。他只好站在了太子的身后听堂。
大理寺少卿张林升堂落座,命人将案犯带了上来,
不多时就带着一人进来。大殿外面有四个案犯被衙役带到廊下。
被当先带进来的是一名庄院员外模样的中年人,面容形态富态。此时看了两旁肃立着大理正、平、监各官,沿殿门侍立着各府查官,狱官,正中间落座了一个四十余岁的大理寺少卿,旁边侍立着寺丞,史诸官。
全大殿中黑压压的单是官吏都有三十余人。更有众多的持械侍立的寺卒和寺前侍卫,以及掌管重狱警卫得御林军驻大理寺的大夫令,殿外站满了持械的禁军数百人等。
那胖胖的员外素来为良民不沾官司、衙门。第一次见这阵势吓得声音腿脚都颤了。
少卿张林开口问案:“你可认识严史。”
那人回道:“小人不认识严史,却认识郑员外。”
张林道:“外面四人,哪个为郑员外?”
那人仔细辨认了一下,道:“左起第二人为郑恩郑员外。”
“好。你说。”
那人磕了个头:“小人姓程,在闽南通县靠祖上留下的庄院为生计。八九年前此地来了一个福户郑恩,在我家庄园外购买了宅子庄院。不久后他来找我说要买下小人的土地,想把土地连成一片。小人的土地乃是祖上留下,祖坟俱在田地里当然不能卖。郑恩事后便寻事带人打死了我的儿子。我写了状子上告,他听闻到风声连夜就逃走了,所以案子一直都未能抓住杀手。此为事因。”
张林点头道:“这等供言须得签字画押,或有隐瞒不实,追究你的罪。”
程员外连连磕头:“小人的儿子被他活活打死怎能说虚词。小人在闽南通县县衙还有诉状为证。小人愿意以性命担保,一字不实愿受杀头大罪。”
张林令人把他带了下去,又带上一人。第二人身带枷锁刑具看样子像是一名在押的案犯。
案犯叩首给少卿张林见礼,他在刑狱里日子久了深知问案的顺序。不待张林问便说了起来:“犯民张营,十年是御林军的小头目。我原来与严史为同乡都为洛阳人氏。我与严史同时入了禁军一同驻在咸阳附近,后来我随军调往川内换防,所以才别了严史。我们自小认识相处都已二十多年以上了。”
庄简站与太子身后,听了这话始觉着一阵胆战心寒,全身的汗微微渗了出来。
太子刘育碧脸色苍白,直着腰身,瞩目盯着细帘屏风外面的案犯。罗敖生侧眼看了一眼太子,漫不经心的伸手撩起自己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