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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连皇帝出题,都已经将自己祖上三代皇帝都骂了,那他还怕什么?压抑了多少年对徽钦二宗的怒火,对高宗的怨气,对秦桧的痛恨,此时此刻,尽情从笔下挥洒而出。

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哪怕会试时的成绩再好,殿试虽不会拙落名额,但一甲三人,二甲十名,三甲三百余人,这进士与同进士的区别,依然是天渊之别。

他在会试是三甲之列,殿试时原以为十拿九稳的前三,可看到皇帝这道考题,他一时激动,还是没忍住,一口气将心中报负尽数吐露,无论成败,他相信,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写的最好的一篇策论,没有之一。

身边那人影高大威严,令周围人噤若寒蝉,他不是不知道,却依然连头也没抬地继续写稿。

因为他知道,若是抬头看一眼,对上天子之威,或许他就真的写不下去了。

一鼓作气,他连草稿都没打,从上午写到下午,一直到掌灯之后,才终于写完了这篇万言书。

等他再抬起头来,站在身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高高的殿堂之上,也没有皇帝的身影。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古以来,虚心求谏的皇帝比比皆是,可真正虚怀纳谏的皇帝,那真是凤毛麟角。

而当今……谁知道呢?

反正他这次殿试,答题写得爽了,痛快淋漓,至于最后的结果,已经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十几年前他就曾经参加过科举,只是当时秦桧当道,他与太学生向皇帝上书进言被驳回,还累及同学被贬谪,死于边荒之地,当时他就心灰意冷,哪怕考上也不想入朝为官,宁可归隐乡间教书育人。

可没想到,当今新帝能够在金人南下之时挺身而出,北上抗金,甚至奇迹般战胜金帝,夺回汴京,重开科举,他这才又萌生了从政之心,不远千里北上汴京赴考。

以他的资历,无论南北考生,三甲必有其名。

可皇帝的这道考题,却着实难住了他。

是吹捧新帝谄媚佞上,还是直言己见放手一搏,他只想了一刻,便放弃草稿,直接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