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龙璟舍不得,但他无法阻止。

他从小成绩不错,高中时出了点意外,影响到了高考,生病错失一门课程,险些考不上那维莱特所在的学校,费尽口舌说这个学校他很喜欢,母亲花了很多钱用尽人脉才送他进去的。

那维莱特好像不记得他了。五年前的旧事太遥远,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事情,很少有人记得,连他都觉得模糊起来,不过能再见到他。也算是上天注定吧,他已经知足了。

那维莱特果然不再来了,母亲甚至把阿姨辞退,自己照顾龙璟的生活起居,她会抱怨父亲重视工作而忽视家庭,奚落龙璟时而不听话,她只是为了这个家操心太多太多。她说自己要是再好学一点,也会努力去学习他的专业知识,就不用外请家教了。

“你只会工作,从来都不管你儿子,他要变成怪胎了知道吗!更别说继承家业,替你还债了!你就死在外面吧狗男人,别管我们母子死活了!”

母亲神经兮兮质疑父亲出轨,开始闹着要离婚,龙璟每晚都听得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和哭泣声,他在心头数着羊,一般到晚上的九点半就会消停。

他开始想念那维莱特。他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

如枯燥的生命里出现了一抹绿意,小小的微光,足够带来温暖。

龙璟说想考英语六级,母亲不得不重新请回那维莱特。

“我记得你的英语挺好的,甚至比我还要好。”几乎是两个月不见,那维莱特更高更帅气了,他把头发捋到脑后,戴上了眼镜,看着很是斯文,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他错开目光,“今早去面试了,所以打扮了一下。对了,我没有吃午餐。”

午餐时间快到了,女人给他们煮了两碗清汤面,难得看到儿子吃的干干净净,她很是欣慰,看那维莱特都顺眼起来。

学长读英语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向来听英语听力就容易犯困龙璟很是认真,他故意抓住了那维莱特放在大腿上的手,圆润的指甲刮挠他温热的掌心,学长的手上带了薄薄的茧,有力温暖。

那维莱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有收回手,耳根子红红的。他的面试通过了,推迟了半个月的入职,他骗龙璟说没通过,还想多陪他一会。

少年人的爱意可以是炽热或者冷淡,不通情爱的那维莱特被龙璟撩拨心绪无法平静,他们会大着胆子在桌子下互相牵手,眼里是粘人的情愫。

直至有天被女人撞破,她尖叫着推开那维莱特,大声叫骂,几乎是用尽一生学来的污秽词汇。那维莱特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也不会因女人的排斥而影响他对龙璟的感情。

事出突然,龙璟突然捂着肚子冷汗直冒,那维莱特心急如焚,抱起他就冲去了医院。

龙璟并不喜欢医院,他几乎有大半时间是在医院度过的。没有朋友,只能面对冰冷苍白的墙壁,容貌招来他人的骚扰,母亲太害怕失去他,限制他在小小的病床上,什么事都只能请示她。

龙璟的叛逆期来得很晚也很突然。他敢于反抗母亲的命令,爱上她鄙夷的、同一个性别的男人,甚至为了他不惜装作胃痛,伤害母亲的心。

那维莱特得知龙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看女人的紧张程度,病情并不良好。他更加心疼小学弟。

龙璟在他面前,总是维持着微笑,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笑起来也勉强,他说:“那维莱特,带我走吧。”

那维莱特直接拒绝。以他的经济状况,无法支付高昂的医药费,龙璟会被他耽误的。

“假如我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了呢?”

老天似乎很喜欢开玩笑,耗尽他的运气送来了他爱的人,却竭力剥夺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间。那维莱特偷偷带龙璟出院,逃到他的故乡,那是个很落后的村庄,一望无际的连绵山岳,绿意盎然,这里消息滞后,信号微弱,适合养老。

他们能旁若无人牵起手,互诉情话,表达自己的爱意。白天种菜抓鱼,晚上看星星萤火虫,老旧的电视机里播放酸到掉牙的爱情剧,散发阳光味道的被褥和烟火气满满的家常菜,这都不过是平凡的生活而已。

“那维莱特,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你是学习优异的学霸,学校的传奇,可惜我入学晚了两年,你已经升到了市里高中,一直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那维莱特努力搜刮记忆,都没想起自己在哪见过龙璟。

龙璟没有说,在他十五岁那年,他站在天台上,幻想自己会像鸟儿一样飞翔,飞不起来的下场不过粉身碎骨,反正他对人间了无遗憾。他被崩溃的母亲拖下来,并看到楼梯口冷漠的少年人,雨很大,湿了他满头白发,对比起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女人,他平淡得仿若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