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自己个儿到处乱跑来着?”方姓汉子又宽慰起来“你莫要急,这会儿的县里,也不是随意可以进出的时候,这几日县里都出了宣告,也不会有个报官的,你家兄弟,就是要叫家里人从城外进来找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不许进出?还不能报官?这不跟法度相互违背吗?”
方姓汉子一下子起了谈性,嘴角挂出一丝冷笑来“你个糊涂蛋,读了几本书,得了几个词儿,就以为什么都晓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都还是得守县里规矩?你啊,没考中秀才之前,还是听县里的话才好!晓得不?”
“为啥啊?”
“你个蠢娃!你舅舅在家里,你家里,是不是要听村长的,要听族长的?”
“好像......是吧?”
“嘿!你都这么大人了,你家里什么话都不跟你说的吗?”方姓汉子叫了一句,而后道“不用想的事情,肯定是的,这道理拿到县里来也是一样,县里老爷,大家族里的老大人,那就是县里的天,你不听他们的,连书都没得念去,而不念书,是不成的,好比你家里大人,就是没得书念,一辈子呢,就是个种地的,念书的机会,还是因为你老娘,家里比旁人好些,傍了个带私塾的家,要不然,你连个求的机会都没有,还能念书?”
“......那为啥考上秀才,就能不听县里的话了?”
“因为秀才就能在县里领粮食了啊!还不用缴税,要是头脑机灵,说不定都能在县里面当师爷,你都能在县里说得上话了,大老爷跟秀才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还用遵守县里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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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话可以听的出来,其实方姓汉子对功名的认知程度,也不是顶高。
秀才,乃是做官的入门,是立族,成为乡绅的重要一步。
真正厉害的,是后面哪个级别——举人。
那玩意可就不是禀生这种领取粮食的小儿科了,那玩意是直接拥有免税权的。
免的什么税呢?
田税!
举人的田地不必交税!
税由谁缴呢?
谁不是举人,就由谁缴!
而明朝还有投献土地这么个要命的东西。
普通百姓是可以将土地偷献给乡绅,举人老爷,进士老爷,然后在人家名下佃租农田!
翻译一下就是,我的田,我低价出给免税的人,然后我再卖出地的钱来租这个地来种。
因为我受到恩惠,通过偷献手段规避了国家的税赋,所以我得缴一部分粮食给地主,用以报偿。
没错,这变相就是佃农给地主缴税!
地主一点儿损失没用,纯他么白赚!
而所谓的兼并土地,也就从内中诞生了。
废话!祖祖辈辈能躺在上面吃到死的买卖,就是掉一两颗脑袋,都大有人去做,更何况这种行为还受到法律保护?
陆斌头一次翻阅典律看到这一茬时候,都懵圈。
这他娘谁想出来的骚招?
你还给人活路吗?
你们是生怕人不死啊!
“好吧我晓得了。”陆斌装作似懂非懂模样。
“好孩子,不过也不要强求,你能有书念,就相当不错了,考不考的上秀才,那是老天爷安排的事情,有那个命呢,就发点儿狠,没用那个命呢,也就算了。”
接下来,再不作声了。
方姓汉子也觉乏味,失了谈性。
而不多时,约莫离着正晌午还有会儿的功夫。
后堂处便来了上菜的消息。
陆斌看着厨房这边忙碌起来,七八个人绕着灶台开始了忙活。
他立刻知道,这是杨慎与张濂之间又开始角力。
试探与被试探。
这是相互之事。
杨慎啊杨慎!你一定要成功啊......